
秦芷心裏冷笑:跑了?是被他送上西天了吧。
她輕輕打開房門,麵上卻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
目光敏銳地掃過地麵,立刻指著幾處不易察覺的暗色痕跡。
“這地上有血,若是天明被左鄰右舍看見,隻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沈木看了看她指的地方,又看了看她,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
似乎沒想到她如此細心冷靜。
他點了點頭,並未多言。
隨即拿起牆邊的鐵鍬,動手將染血的泥鏟起,埋到院角的柴垛下。
秦芷也沒閑著,兩個人一個鏟土掩埋,一個衝刷擦拭,沒多久便收拾得幹幹淨淨。
天色剛剛泛起魚肚白,薄霧尚未散盡。
秦芷和沈木皆是徹夜未眠,剛直起腰想喘口氣,院門外便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砰!砰!砰!”
聲音又重又急,帶著一股子蠻橫氣勢。
秦芷和沈木幾乎是同時出的房門,皆看向院門的方向。
她大步走上前,猛地拉開了院門。
門外,站著臉色惶惑的村長,而他身後,是四五名腰佩樸刀的縣衙官差。
為首那人一臉橫肉,目光如鉤子般掃進院內,帶著審視與不耐。
“村長,這一大早的,何事?”
秦芷搶先開口,目光掃過那些官差,眉頭蹙起。
“這幾位是?”
村長連忙上前,聲音都有些發顫。
“芷丫頭,出......出事了!河裏遊漂下來幾具......屍首!這幾位差爺是順著河道查上來的,要問問咱村裏昨夜可有什麼異常動靜。”
那帶頭的官差根本沒理會村長,目光落在沈木身上,厲聲喝道。
“你!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來的三元村?做什麼營生的?”
沈木上前一步,拱手回道。
“回官爺,在下沈木,此前落難於此,入贅秦家便在此安身。”
“入贅?”那帶頭官差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懷疑之色更重。
他猛地一揮手,厲聲道:“把東西抬過來,讓他們認認!”
後麵幾個衙役吭哧吭哧地將三副用破草席裹著的擔架抬到院門前。
草席散開,露出了下麵被水浸泡得腫脹發白、麵目猙獰的男屍!
雖然泡了水,但那身未來得及換下的夜行衣,以及其中一具屍首腳上那個明顯是被尖銳柴木刺穿的傷口......
秦芷瞳孔驟然收縮,果然是昨晚那幫雜碎!
但她立刻作出受驚的模樣,身體猛地向後一縮,聲音拔高。
“天爺,這是死人了?村長,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抬到我家門口來了!”
她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抓住旁邊沈木的胳膊,仿佛尋求支撐。
實則手指微微用力,提醒他做戲得做足。
沈木見狀,眉頭微挑,隨後不動聲色地側身一步,寬闊的肩膀恰好將秦芷擋了大半。
儼然一副護著秦芷的樣子。
他麵色沉靜,目光直視那帶頭的官差,語氣平穩卻帶著冷硬。
“這位官爺,查案緝凶我等自當配合,隻是將這幾具不明不白的屍首抬到我家門前,是何道理?平白給我們惹來晦氣。”
那領頭的官差姓胡,是個積年的老吏,最是油滑刁鑽。
聞言冷哼一聲,三角眼在沈木身上逡巡不去,滿是懷疑。
“少跟老子來這套,老子問過村長了,就你這小子是這些日子突然冒出來的生麵孔!”
“這段日子村裏太平得很,偏就你來了,河裏就漂來了死人?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不查你查誰?”
他唾沫星子幾乎快要噴到沈木臉上。
說著還向著沈木靠近了一步,話裏話外打定主意要把事情甩到他身上。
“看你小子這身板不像是個莊稼把式,跟我回衙門走一趟,跟官老爺說去!”
秦芷一聽,心下頓時一緊。
沈木的本事她昨夜可是親眼見識過了。
有這尊大佛鎮在家裏,別說大房三房那些跳梁小醜。
就是再來幾波這樣的刺客,她心裏也有底。
若真讓官差把他當嫌犯帶走,萬一那些個人再來可咋整。
她立刻從沈木身後探出半個身子,臉上擠出幾分慌亂和委屈,聲音也拔高了些。
“官爺可不能憑空汙人清白,我家夫君是前些日子落難到我們村的,是我瞧著他老實肯幹,又無依無靠,這才招了他入贅,立了婚書,村長和鄉親們都是見證。”
“他自打進了我這院門,除了偶爾下地幹活或者去鎮子上給我抓藥,平日裏連院門都少出,規矩得很。”
“我們就是本本分分的莊戶人家,他一個人哪有本事去殺人啊?”
說著,她像是被那幾具可怖的屍體嚇到,飛快地瞥了一眼又立刻縮回頭,聲音帶著顫。
“官爺您瞧瞧他們這身穿戴,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路數。”
“定是在外麵惹了仇家,被人追殺了,這才斃在河裏順著水漂下來的,怎麼就能賴到我家男人頭上?這還真是天大的冤枉!”
秦芷那副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護著自家男人的農婦,演技渾然天成。
那胡衙差卻極不耐煩,根本聽不進解釋。
這窮鄉僻壤突然出現命案,抓個來曆不明的外鄉人頂罪交差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事。
要不然上頭怪罪下來,他們都不好交代。
他猛地一揮手,厲聲道。
“是不是冤枉,回了衙門自有分曉,來人呐!把這姓沈的給我鎖上!”
他身後兩個衙役立刻掏出鐵鏈,就要上前拿人。
沈木眼神驟然一寒,周身氣息瞬間冷冽如冰。
他沒有掙紮,隻是目光似不經意地朝著遠處那棵老榆樹的陰影處極快地掃了一眼。
一直潛伏在樹冠中的人接收到這無聲的指令,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就在衙役的鐵鏈即將碰到沈木手腕的刹那——
“哎喲喂!這是出了啥大事了?官爺都上門了?”
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外圍響起。
趙秀芳扭著腰,擠開看熱鬧的村民,一臉幸災樂禍地衝了進來。
她身後不遠處,薑雲也得了信兒急匆匆趕來。
兩人在路上碰見還互相剜了一眼,此刻卻將看好戲的目光投向了秦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