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宮變之夜,我在冷宮臨產,疼得死去活來。
前世我聲嘶力竭地求救,卻被皇上蕭瑾年認定是我害沈若蘭受了傷。
他當著我的麵掐死了我和剛出生的孩子,嘴裏罵著孽種。
意識消散前,我聽見陛下冷漠地說:
“此等不祥之人,留之何用。”
再睜眼,我竟重生回宮變當晚,在冷宮偏殿早產的同一時刻!
叛軍殺聲震天,一切如舊。
我強忍劇痛和恐懼,正要讓宮女去尋皇上護衛,腹中竟傳來熟悉的稚嫩心聲:
【母妃!不可聲張!不要重複上一世的錯誤!】
1
宮變之夜,我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下一片黏膩。
每一次宮縮,都像有人拿著一把生鏽的刀,在我的肚子裏反複切割。
殿外的喊殺聲、慘叫聲、兵器碰撞聲,交織成一片地獄般的交響樂。
我疼得眼前發黑,求生的本能讓我張開嘴,想要尖叫。
前世的畫麵卻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我記得,我就是這樣聲嘶力竭地喊。
然後,蕭瑾年踹開了門。
他沒有看我,第一眼看的是他身邊的沈若蘭。
“若蘭,你沒事吧?”
沈若蘭搖搖頭,臉色蒼白地指著我:“陛下,溫妹妹她......”
蕭瑾年的目光這才轉向我,帶著淬毒的寒意。
“溫婉心,你非要在這時候給朕添亂?”
“你的喊聲,比叛軍的鼓點更讓朕心煩!”
“你知道嗎?為了來你這個鬼地方,若蘭的手臂被流矢劃傷了!”
“朕告訴你,她要是留下半點疤痕,朕就親手掐死你和你肚子裏的孽種!”
那一句“孽種”,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心上,至今仍在滋滋作響。
重來一世,同樣的劇痛襲來,我恨意滔天。
【娘親!別喊!】
一個稚嫩又急切的小奶音在我腦子裏響起。
【不能喊!喊了就正中他們下懷!我們鬥不過他們的!】
【沈姨娘那個女人是裝的!她就是想找個借口讓狗爹殺了我們!】
我的孩子......他也記得!
我死死咬住下唇,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彌漫。
【娘親,別再指望那個男人了。】
【他現在正摟著沈姨娘,聽她念叨著要如何處置我們呢!】
【我們隻能靠自己!】
兒子的聲音像一記重錘,敲碎了我心中最後一絲幻想。
對。
靠自己。
我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著孩子焦急的胎動。
兒啊,別怕。
這一世,娘親就算是拚了這條命,也絕不會再讓你們得逞!
2
“吱呀”一聲,殿門被一個瘦長的身影推開。
是蕭瑾年身邊最得寵的大太監,康公公。
他踏著貓一樣的步子,悄無聲息地走到我麵前,臉上堆著虛偽的關切。
“常在娘娘,您還好吧?皇上在前麵平叛,心裏還掛念著您呢。”
他一邊說,一邊伸出枯樹枝一樣的手,想要來碰我的額頭。
“讓奴才瞧瞧,可別是嚇病了。”
“滾開!”
我厲聲喝道,猛地拍開他的手。
【就是他!娘親!前世就是他端著毒酒來的!】
【他的手好冰,像死人一樣!】
康公公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他顯然沒料到,一向溫順的我,敢如此對他不敬。
他緩緩收回手,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娘娘,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奴才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照看您的。”
“您若是不領情,就是不給皇上麵子。皇上若怪罪下來,奴才也擔待不起啊。”
他搬出蕭瑾年來壓我。
我冷笑一聲,扶著牆,艱難地撐起上半身。
“是嗎?那正好。”
“你現在就去回了皇上,說我溫婉心福薄,受不起他這份‘恩典’。”
“讓他帶著他的‘恩典’,去照看他受傷的沈昭儀吧!”
“你!”
康公公的臉色終於變了,臉上的褶子都透著怒氣。
他死死地盯著我,像是在重新評估眼前的獵物。
“好,好一個牙尖嘴利的溫常在。”
“既然您這麼有骨氣,那奴才就在外麵候著。”
“您可千萬要撐住了,別等不到皇上平叛結束,就先去見了閻王!”
他甩下這句惡毒的詛咒,一拂袖子,轉身走了出去。
守在角落裏的碧玉,已經嚇得麵無人色,癱軟在地。
她不懂,我和康公公之間這短短幾句對話,已經是你死我活的宣戰。
3
康公公出去後,殿門被虛掩著,透進一道縫隙。
我能看到他的影子,像一尊門神,杵在外麵沒有離開。
很快,一個從未見過的小太監端著一個香爐走了進來,正是康公公的親信。
他將香爐放在我旁邊的矮幾上,低著頭說:“娘娘,這是沈昭儀特意為您求來的安神香,能緩解產痛。”
一股異樣的甜香瞬間擴散開來。
【娘親!又是這個!就是這個毒香!】
【快讓碧玉把它扔出去!】
我立刻捂住口鼻,劇烈地咳嗽起來。
“拿走!快拿走!”
“本宮對這香過敏!”
碧玉連滾帶爬地過來,端起香爐就往外跑。
門外的康公公一把攔住了她。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我聽到碧玉帶著哭腔的聲音:“公公,娘娘......娘娘她過敏了!”
康公公冷笑一聲,親自端著香爐又走了進來。
他將香爐重重地放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溫常在,沈昭儀的一片好心,您就這麼踐踏嗎?”
“您說您過敏,奴才怎麼記得,您以前最喜歡的就是這個香料?”
他這是在逼我。
我撐著身子,冷冷地回敬他:“此一時彼一時。”
“以前是以前,現在我肚子裏懷著龍裔,金貴得很。”
“龍裔不喜歡這個味道,難道還要本宮逼著他聞不成?”
“康公公,你敢擔這個責任嗎?”
我直接把皇子抬了出來。
康公公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他死死地盯著我,最終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好,您好得很。”
他一腳踢翻了香爐,裏麵的香灰撒了一地。
“既然龍裔金貴,那您就自己好好生吧!”
說完,他帶著小太監,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因為更大的殺招,還在後麵。
4
“轟隆!”
殿門被一股巨力整個撞飛,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群手持利刃的叛軍,在康公公的帶領下,如潮水般湧了進來。
康公公撕下了所有偽裝,臉上隻剩下扭曲的殺意。
“給我搜!”
“那個賤人就在裏麵!今天,誰取了她的項上人頭,沈昭儀重重有賞!”
【娘親!床後麵的牆!那塊有裂縫的磚頭後麵是空的!】
兒子的聲音在我腦中尖叫。
我拉起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的碧玉,拚盡最後一絲力氣,躲到床榻之後。
我摸到那塊磚,用力一推,一個黑漆漆的洞口赫然出現。
我們剛鑽進去,叛軍的靴子就已經踩到了床邊。
“公公,沒人!”
康公公尖利的聲音響起:“不可能!給我砸!把床給我劈了!”
木屑橫飛,床板被利斧劈得粉碎。
我們躲在狹窄的暗道裏,大氣都不敢出。
“頭兒,這幫娘們細皮嫩肉的,就這麼殺了太可惜了。”
一個叛軍猥瑣的聲音傳來。
“是啊,特別是那個常在,聽說長得跟天仙似的。不如先讓兄弟們快活快活?”
康公公陰惻惻地笑了起來:“隨你們。隻要留一口氣,讓咱家能回去交差就行。”
聽到這些汙言穢語,碧玉渾身一抖,幾乎要哭出聲來。
我立刻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用氣聲說:“敢出聲,我現在就殺了你。”
碧玉的身體瞬間僵住,驚恐地看著我。
我不是在開玩笑。
在這種時候,任何一點聲音,都可能讓我們萬劫不複。
5
暗道裏伸手不見五指,隻有外麵傳來的火光,在洞口投下一小片慘淡的光亮。
我能清晰地聽到叛軍們砸東西和叫罵的聲音。
每一次宮縮,都像是在挑戰我忍耐的極限。
我死死咬著自己的手臂,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手臂上很快就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
羊水破了,混著血,將我身下的地麵浸濕了一片。
碧玉的恐懼戰勝了理智,她開始小聲地抽泣,身體抖得像篩糠。
“別哭!”我壓低聲音嗬斥。
“娘娘......我怕......我真的好怕......”她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
就在這時,外麵一個叛軍的腳步聲停在了暗道口附近。
“好像有聲音?”
我的心跳瞬間停止了。
我看著碧玉,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我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按在牆上。
“我說了,不許出聲。”
碧玉被我嚇住了,瞪大眼睛,連哭都忘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陣無法抗拒的劇痛襲來。
我眼前一黑,鬆開了手,整個人癱倒在地。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發出一聲被壓抑到極致的悶哼。
然後,身下一鬆。
孩子,生下來了。
他沒有哭。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顫抖著,摸到了那個小小的、滾燙的身體。
我的孩子......他還活著嗎?
就在我瀕臨崩潰的邊緣,懷裏的小人兒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恐懼。
他動了動,然後發出一聲微弱但清晰的啼哭。
“哇......”
外麵那個叛軍立刻喊道:“有哭聲!在這裏!”
完了。
6
堵住洞口的磚牆被粗暴地拆開。
一個滿臉刀疤的將軍出現在洞口,他身後的士兵舉著火把,將我們照得無所遁形。
是禁軍副統領,韓將軍。
他看到我和碧玉,以及我懷裏那個渾身血汙的嬰兒,眉頭緊鎖。
“拿下!”
兩個士兵立刻衝上來,將我和碧玉反剪雙手。
另一個士兵則要來搶我懷裏的孩子。
“別碰他!”
我像一頭護崽的母獅,發出嘶啞的咆哮。
韓將軍揮手製止了他的手下,但眼神依舊冰冷。
“溫常在,你最好解釋清楚,你為什麼會和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出現在叛軍應該待的地方。”
他的話,充滿了懷疑。
我抱著兒子,冷冷地看著他。
“韓將軍,我的解釋,你會信嗎?”
“康公公帶著叛軍來滅口,我為了活命,躲進暗道,九死一生誕下皇子。”
“這個解釋,夠清楚了嗎?”
韓將軍麵無表情:“一麵之詞,不足為信。康公公乃陛下近侍,忠心耿耿,豈會與叛軍為伍?”
“忠心耿耿?”我笑了,笑聲淒厲,“那你就去問問他,他現在在哪裏!”
我指著懷裏的孩子,一字一句地說:
“韓將軍,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不能不認他!”
“他是陛下的親生骨肉,是皇長子!他現在渾身滾燙,性命垂危!”
“我命令你,立刻去找太醫來!”
“你若是耽誤了片刻,害死皇嗣的罪名,你擔不起,你整個韓家,都擔不起!”
我用上了前所未有的強硬語氣。
韓將軍被我的氣勢震懾住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又看了看我懷裏那個氣息微弱的嬰兒。
最終,他緊繃的臉頰抽動了一下。
“來人,去太醫院!”
他妥協了。
因為他賭不起。
7
韓將軍的人將我們“護送”到了沈若蘭的鳳鸞宮外。
他說,陛下正在裏麵安撫受驚的沈昭儀,讓我們在此等候。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我的臉上,我剛生產完的身體搖搖欲墜。
安安在我懷裏,燒得越來越厲害,小臉通紅,呼吸急促。
我能清楚地聽到宮殿裏傳出的絲竹之聲,以及男女的調笑聲。
蕭瑾年,他的兒子在外麵生死未卜,他卻在裏麵和另一個女人尋歡作樂。
碧玉凍得嘴唇發紫,小聲說:“娘娘,要不......奴婢再去求求韓將軍?”
“不必。”
我冷冷地開口,“求他沒用。這裏,隻有一個人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