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族譜要添上我名字的前一晚。
養母溜進柴房,想放火燒死我這個累贅。
可惜我沒睡在幹草堆上,我爬到了房梁上。
當我走進府邸時,全家剛收到噩耗,接我的馬車在過橋時,橋塌了。
假妹妹拉著我的手,聲音甜美:
“姐姐,你沒坐馬車嗎?路上多辛苦。”
我卻聽見她的心聲:
【該死的賤人,怎麼沒跟著馬車一起淹死在河裏!】
1
在我踏進謝國公府的前一刻。
門房嚇得以為白天見了鬼。
“大小姐不是已經......溺亡了嗎?”
管家剛剛才在府裏通報完我的死訊。
我推開大門時,正堂裏坐著的一家人,手裏的茶杯齊刷刷掉在地上。
前一秒還哭天搶地的悲傷氣氛,瞬間變成了大型尷尬現場。
還是那個叫謝婉柔的假嫡女反應最快。
她第一個衝上來,想拉我的手,滿臉都是關切。
【這個賤人怎麼沒淹死在河裏!】
我聽見了。
然後我猛地甩開她的手,一步退到三米開外。
“別碰我。”
“陌生人可能會突然捅死我。”
“靠近我的人都可能想害我。”
那個據說是我母親的寧夫人,想上前來摸我的頭,以示母愛。
我再次躲開。
她僵在原地,臉色不太好看,開始覺得我這個親女兒不懂禮數,野性難馴。
一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年輕男人跳了出來。
他應該就是我那個嫡長子哥哥,謝雲玨。
“你胡說什麼呢,我們是你家人,怎麼會害你!”
我指了指院子裏那輛剛剛被拖回來的,已經散架的馬車殘骸。
“十分鐘前,你們就是為這個哭的吧?”
“你們在哭我死了。”
謝婉柔又嬌滴滴地湊上來,柔聲細語地問。
“姐姐,你怎麼沒坐府裏派去接你的馬車呀?”
“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該死的,連車禍都撞不死她。】
全家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我環顧這群所謂的“家人”,麵無表情地宣布。
“我現在,依舊覺得你們每一個人,都想要我的命。”
一場本該是親人團聚的溫情大戲,硬生生被我變成了當麵對峙。
2
我哥謝雲玨當場就炸了。
“你簡直是血口噴人!”
“你是不是在汙蔑養母?就為了博取我們的同情?”
“你怎麼能用這種不擇手段的方式!”
我懶得跟他廢話。
直接從我那個破舊的包袱裏,掏出一張蓋著官印的縣衙受案文書。
“啪”的一聲,我把它摔在桌子上。
“自己看,官府已經受理的,是殺人未遂案。”
然後我脫下身上的粗布外衣,露出胳膊上猙獰的燒傷疤痕。
那是一片醜陋的、新舊交替的烙印。
“昨天半夜,我的‘養母’田氏,舉著火把,要把我活活燒死在柴房裏。”
我一件一件地從包袱裏往外掏東西。
“這是我那晚穿的草鞋,燒焦了一半。”
“這是我的衣服碎片,上麵還有沒散盡的火油味。”
“這是我的汗巾,你們可以聞聞。”
“哦,對了,還有這個。”
我拿出三張寫滿了字還按了紅手印的紙。
“這是我們村三個鄰居的親筆證詞和畫押。”
“他們都親眼看見,田氏舉著火把追殺我。”
“我當時為了活命,隻能爬上房梁躲著。”
“她就在下麵,用火把到處燎,想把我從上麵逼下來,活活燒死。”
“我好不容易跳下來逃出院子,她拿著火把追了我整整十條街。”
“那火把,就跟催命符一樣,一直在我身後晃。”
我哥聽得倒吸一口涼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那個一直板著臉的國公,我的親爹,臉上終於有了震怒的表情。
“豈有此理!來人,立刻去縣衙,給我嚴辦這個毒婦!”
隻有寧夫人,她看著我,眼神裏開始出現一種奇怪的東西。
那不是心疼,是懷疑。
她在懷疑,我是不是在撒謊。
3
寧夫人親自帶著我,去看她為我精心布置的院子,蘭薰院。
她一件一件地給我介紹。
“湘兒,你看這梳妝台,是你父親特意尋來的南海紫檀木。”
“這床上的紗幔,是母親親手繡的蘭花,你閨名裏有個‘湘’,我想著你應該會喜歡。”
“還有這博古架上的擺件,每一件都是母親為你挑選的。”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在彰顯她那遲到了十七年的母愛。
我哥謝雲玨跟在旁邊,一臉不解。
“妹妹,你看母親多用心啊,你為什麼還要懷疑?”
我壓根沒看那些華而不實的裝飾品。
推開門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始我的安全大檢查。
我直接掀開了床榻,仔細檢查床板和床底。
然後打開每一個衣櫃,把裏麵的衣服全都抖了一遍。
最後,我甚至搬來梯子,爬上了房梁,一寸一寸地摸索。
終於,在那個號稱是南海紫檀木的精美梳妝台的暗格裏。
我摸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
我拔下頭上的銀釵,插了進去。
釵尖瞬間變得漆黑如墨。
還沒完。
在床帷頂端最隱蔽的暗縫裏,我摸出了三根細如牛毛的銀針,針尖泛著詭異的藍光。
在妝लिए夾層裏,我找到了一條已經風幹,但毒牙還在的死蛇。
最離譜的是窗戶的窗欞上。
我發現了一個小小的機關,連接著一支蓄勢待發的弩箭。
隻要開窗的角度不對,這支箭就會直接射向屋內人的心臟。
房梁上還掛著一個用麻繩係著的沉重香爐,繩子上有被動過手腳的痕跡,隨時可能掉下來砸死人。
我把這些東西一樣一樣地擺在桌子上。
毒粉、毒針、毒蛇、弩箭、還有那根磨損的麻繩。
我哥看得目瞪口呆。
這時候,我清清楚楚地聽到了謝婉柔內心的聲音。
【該死的,準備得這麼周全,怎麼還是被她發現了!】
寧夫人的臉色慘白如紙,她強行辯解。
“這......這可能是下人打掃的時候,不小心誤放進去的......”
我冷笑一聲。
“誤放?你們家下人喜歡隨身攜帶毒粉、毒針、毒蛇和弩箭?”
“這是什麼新潮流嗎?”
“我要換院子。”
“就換到那個最偏僻,沒人去的聽竹軒。”
4
開家宴了。
管家叫我下去吃飯。
我抓起我的寶貝包袱,到了飯廳。
飯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精致得像是藝術品。
我沒急著坐下。
先繞著餐桌走了一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確定我的椅子上沒有塗東西,頭頂上也沒有什麼搖搖欲墜的吊燈。
這才拉開椅子坐下。
包袱就放在腿上,手隨時能伸進去摸到裏麵的“裝備”。
寧夫人把一碗盛好的米飯遞過來。
我搖了搖頭,從包袱裏掏出一個陶罐和一小包鹹菜。
“不用了,我自己帶了。”
“我覺得這個比較安全。”
寧夫人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湘兒,你怎麼能隻吃這些?”
“你正在長身體,總吃這些怎麼行?”
她湊過來,眼神裏裝滿了所謂的擔心,然後親自給我盛了一碗看起來無比滋補的參湯。
“來,湘兒,這是母親親手為你燉的,就喝一口,好不好?”
“母親保證,這裏麵什麼都沒加。”
【喝下去,喝下去就永遠閉嘴了,再也不會有人跟我搶了。】
我盯著那碗參湯,麵不改色。
然後我招了招手,把那個平時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丫鬟紅袖叫了過來。
她一直都是謝婉柔的狗腿子。
“大小姐,您叫奴婢有什麼事?”
她語氣裏帶著幾分不耐煩和輕蔑。
我把那碗參湯推到她麵前,臉上掛著和善的微笑。
“看你最近伺候得挺辛苦,這碗參湯,夫人親手燉的,賞你了。”
紅袖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
“謝大小姐賞!”
她大概以為我是在向她示好,或者是被國公府的富貴衝昏了頭,想收買人心。
她端起碗,毫不猶豫地,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還故意咂咂嘴,好像在回味什麼人間美味。
“多謝大小姐,這湯可真好喝。”
我說:“不客氣。”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我那對父母,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我。
好像在說,你看,根本沒事,就是你小題大做。
結果,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
紅袖的臉突然開始抽搐,眼睛瞪得像銅鈴。
她指著自己的喉嚨,想說什麼,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然後,她“噗”的一聲,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身體抽搐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啪嗒。”
“啪嗒。”
“啪嗒。”
滿桌的人,手裏的筷子齊刷刷地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地上那具還溫熱的屍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繼續慢悠悠地從我的陶罐裏舀出一勺粥,吹了吹,放進嘴裏。
然後淡淡地開口。
“看,我說有毒吧。”
我爹終於反應過來,臉色鐵青。
“來人!把這些菜,全都給我拿去喂狗!”
一個小廝戰戰兢兢地過來,端起一盤離我最近的花茶。
我攔住了他。
“等等。”
我從包袱裏又掏出一個小瓷瓶,倒了點粉末進去。
花茶瞬間變成了詭異的紫色。
“這個,含砒霜。”
我又指了指一盤精致的桂花糕。
“那個,有蒙汗藥。”
“還有那壺酒,裏麵加了鶴頂紅。”
一桌子的菜,被我挨個點了出來。
沒有一樣是幹淨的。
國公府的家宴,變成了一場死亡盛宴。
寧夫人的臉,已經不是死灰,而是灰燼了。
她那張偽善的慈母麵具,在紅袖倒下的那一刻,被徹底撕得粉碎。
5
我哥謝雲玨,可能良心發現,覺得我天天吃陶罐裏的粗糧太可憐。
這天下午,他主動找到我。
“妹妹,哥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桂花糕去。”
“哥的手藝可好了,保證比外麵賣的還好吃。”
他說著就要往廚房走。
我立刻攔住他。
“別去。”
“廚房很危險。”
“萬一灶台年久失修,著火爆炸了怎麼辦?”
“萬一有人在米缸裏下了毒,在水缸裏投了藥怎麼辦?”
我哥一臉“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不耐煩地掙脫我的手。
“你想太多了吧!”
“我都十九歲了,還能被個廚房傷到?”
“那可是我們國公府的廚房!”
站在不遠處的謝婉柔,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灶台下麵埋的那些火藥,足夠他喝一壺的了。】
我心裏一驚,立刻察覺到不對勁,急忙衝過去想把人拉回來。
“哥!你別去!”
可惜晚了。
謝雲玨已經興衝衝地跑進了廚房,開始找麵粉和桂花了。
大概過了五分鐘。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
整個廚房的方向冒出了滾滾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