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選秀前夕,我費勁力氣給好姐妹遞了寫給王爺的密信。
王爺在朝堂上大放異彩,我的姐妹卻仍被賜死。
多年後,我與王爺在先帝旨意下大婚。
大婚當夜,他將我扔進了冷宮旁廢棄的偏殿。
那裏有幾個對他心懷怨恨的宗室子弟。
他站在殿外,聲音冰冷:
“當時她遭人構陷,怕連累我奪嫡,才想獨自麵對。”
“若你早一點傳遞來消息,我本可為她周旋,保她性命。”
“都是因為你磨磨蹭蹭,才讓她含冤而去!”
受盡折辱後,我撞柱而亡。
再睜眼,看見姐妹正將密信塞給王爺的小太監。
我扶了扶發簪,轉身向禦書房走去。
這一世,我要這鳳冠霞帔,由我親手來取。
1
“沈瑤華!你若是不救我,我就死在你麵前!”
尖銳的哭喊聲將我從前世被灌下毒酒的灼痛中驚醒。
我睜開眼,柳如霜正披頭散發地跪在我床前,手裏死死攥著一封信。
“瑤華,這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寧貴妃那個毒婦發誓要在選秀時毀了我!”
她爬過來,試圖將那封信塞進我的手裏。
“你必須幫我!幫我把它交給六王爺!隻有他能救我!”
我看著她,眼神沒有一絲溫度,隻是默默地抽回了手。
前世,我就是這樣心軟,接過了這封信。
我把它當成姐妹間最重的托付,冒著被殺頭的風險,在選秀的混亂中找到了端木煜。
我成功了,信送到了。
可柳如霜還是死了。
死在了寧貴妃一場拙劣的栽贓之下。
而那個拿到信的男人,端木煜,在登基後,卻將所有的罪責都歸咎於我。
他把我打入冷宮,日夜折磨,手段殘忍到讓獄卒都為之側目。
“都是你!要不是你送信磨磨蹭蹭,如霜怎麼會來不及準備!”
“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我要你給她陪葬!”
他猩紅著雙眼掐住我脖子的畫麵,是我生命終結時唯一的定格。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心中隻剩一片冰冷的死灰。
“我不送。”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柳如霜所有的歇斯底裏。
她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著我。
“瑤華?你......你說什麼?”
我沒有理會她,徑直走下床,坐到梳妝台前,拿起象牙梳,一下一下,梳理著我的長發。
“我說,我沒空。你自己的事,自己想辦法。”
“為什麼?”
她衝過來,雙手撐在我的梳妝台上,死死地瞪著鏡子裏的我。
“我們不是最好的姐妹嗎?你以前從來不會拒絕我的!”
“沈瑤華!你怎麼可以變得這麼冷血!”
我放下梳子,從鏡子裏與她對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冷血?”
“總比死在冷宮裏,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要強。”
她被我的話噎住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懶得再與她糾纏,揚聲叫我的貼身丫鬟。
“翠兒,柳小姐鬧夠了,送她出去。”
翠兒快步走進來,看到這劍拔弩張的場麵,有些為難。
“小姐,柳小姐她......”
柳如霜見狀,突然發了瘋,一把抓起桌上的青花瓷瓶,高高舉起。
“沈瑤華!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你若不幫我,我就一頭撞死在你這兒!我看你沈家怎麼跟將軍府交代!”
她以為我會被嚇住。
可惜,死過一次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別人的威脅。
我緩緩站起身,走到她麵前,甚至幫她扶正了那個準備砸向她自己腦袋的瓷瓶。
“請便。”
我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記得把血擦幹淨,我這個人,有潔癖,討厭臟東西。”
柳如霜徹底懵了,舉著瓷瓶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她大概做夢也想不到,曾經對她言聽計從的沈瑤華,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我沒再給她反應的機會,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將她一路拖到了房門口,然後用力推了出去。
“從今往後,我沈家的大門,你柳如霜,不必再踏進來了。”
門在我身後重重關上,隔絕了她所有的哭喊和咒罵。
“沈瑤華!你會後悔的!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我靠在門板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後悔?
我最後悔的,就是上輩子掏心掏肺地對你好。
2
接下來的日子,我徹底斷絕了與外界的交往。
我讓父親重金請來了宮裏退下來的教習姑姑和京城最有名的琴師,開始了近乎自虐式的學習。
宮裏的規矩,皇帝的喜好,嬪妃間的製衡之術,我學得比誰都用心。
那首《春江花月夜》,我練到指尖磨出了血泡,又結了痂,反反複複,直到琴聲裏再也聽不出任何技巧,隻剩下渾然天成的意境。
母親看不下去,抱著我哭了好幾次。
“我的兒,你這是何苦啊?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你告訴娘,娘給你做主。”
我隻是搖頭,把所有的苦澀都咽回肚子裏。
“娘,女兒沒受刺激,女兒隻是想通了。”
“在這世上,求人不如求己。女兒不為自己爭一條活路,將來就隻能任人宰割。”
柳如霜那邊,也沒有閑著。
她在我這裏碰了壁,便想了別的法子。
我聽說,她買通了六王爺府上的一個粗使丫頭,幾經周折,還是把那封求救信送了出去。
端木煜的回信很快就到了。
“如霜,莫怕。選秀之日,本王定會護你周全。”
短短一句話,成了柳如霜的定心丸。
她又變回了那個驕傲自滿的將軍府嫡女,整日帶著一群狐朋狗友,不是逛街就是赴宴,把選秀之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有一次,我在京郊的普陀寺上香,與她迎麵撞上。
她被一群貴女簇擁著,看到我,立刻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喲,這不是沈家妹妹嗎?真是難得一見啊。怎麼,躲在家裏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旁邊一個跟她交好的小姐立刻掩嘴笑道:“如霜姐姐你還不知道嗎?人家沈小姐這是在為選秀做準備呢,生怕自己選不上,丟了戶部侍郎府的臉。”
柳如霜笑得花枝亂顫。
“原來如此。妹妹真是用心了。不像我,有六王爺護著,什麼都不用愁。”
她故意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沈瑤華,你給我等著。等我進了宮,得了寵,我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賤人。”
我看著她那張寫滿了愚蠢和惡毒的臉,隻覺得可悲。
“是嗎?”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我就祝柳姐姐,心想事成,平步青雲了。”
說完,我不再理會她們,徑直走進了大殿。
端木煜的警告也如期而至。
他府上的大管家親自登門,話裏話外,都是敲打。
“沈小姐,我們王爺說了,柳小姐心思單純,還望沈小姐在選秀之時,不要多生事端,安分守己,對大家都有好處。”
我當時正在院子裏喂魚,聞言,將手裏的魚食盡數撒進了池子裏。
“公公說的是。這池子裏的魚也是,安分守己的,總能吃飽。那些上躥下跳,總想搶食的,往往什麼都撈不著。”
管家是個聰明人,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告辭離去。
翠兒憂心忡忡。
“小姐,您這樣說,不是把六王爺給得罪了嗎?”
“我不這樣說,他就不得罪我了嗎?”
我看著滿池搶食的錦鯉,眼神冰冷。
當天夜裏,我披了件衣服,悄悄來到後花園的假山旁。
果然,沒過多久,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就出現了。
一個是寧貴妃宮裏的大宮女,另一個,是負責此次選秀妝容的張嬤嬤。
“......事情辦成了,我們娘娘虧待不了你......”
“......您放心,保證讓她在殿前出個大醜......”
我聽著她們的對話,嘴角緩緩勾起。
所有人都已經就位。
這一世,我要坐在最好的位置,看一場最精彩的好戲。
3
選秀當天,儲秀宮裏人頭攢動,香氣襲人。
柳如霜打扮得最為隆重,一身妃色的宮裝,繡著百鳥朝鳳,頭上的金鳳銜珠步搖,幾乎要閃瞎人的眼。
她像一隻驕傲的孔雀,享受著所有人的注目。
輪到她上妝時,那個得了好處的張嬤嬤,立刻像見了親娘一樣迎了上去。
“我的好小姐,您可算來了。快坐,老奴今天一定讓您豔壓群芳,拔得頭籌。”
她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那個特製的胭脂盒。
柳如霜毫無防備地任由她在自己臉上塗抹。
胭脂剛一上臉,她的臉頰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紅腫起來,上麵還冒出了一個個惡心的小膿包。
“啊!我的臉!好癢!好痛!”
淒厲的尖叫聲,讓整個儲秀宮都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柳如霜那張瞬間變得如同惡鬼般的臉。
她瘋了一樣地抓撓著,指甲劃出一道道血痕。
她看到了一旁冷眼旁觀的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沈瑤華!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
她衝過來,想要撕扯我的衣服。
“你這個賤人!快把解藥給我!”
我輕巧地側身避開,任由她撲了個空,摔倒在地。
“柳小姐,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了。”
殿選已經開始,簾後,皇帝的臉色已經有些不悅。
寧貴妃的聲音適時地響了起來,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憤怒。
“放肆!殿前失儀,驚擾聖駕,成何體統!”
她走下鳳座,來到柳如霜麵前,用手帕掩住口鼻,滿臉嫌惡。
“來人,把這個瘋瘋癲癲的秀女給本宮拖出去!”
她仔細看了看柳如霜的臉,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天呐!這臉上紅腫流膿,看著......怎麼那麼像民間說的花柳惡疾?”
“花柳”二字,如同平地驚雷。
皇帝勃然大怒,將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簡直是奇恥大辱!將軍府是怎麼教養女兒的!”
“給朕把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拖下去!其父柳承誌,教女無方,即刻革職查辦,永不敘用!”
聖旨一下,再無轉圜的餘地。
我能感覺到簾子後,端木煜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
可他,又能如何呢?
柳如霜被兩個太監像拖垃圾一樣拖了出去,嘴裏還在瘋狂地咒罵。
“沈瑤華!我跟你沒完!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