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禮當天，教授老公被綁匪盯上。

為了救他，我換上他的衣服獨自引開惡徒。

一年後，他在大山深處找到我。

身邊跟著一個穿著精致的女人，笑得溫婉：

“你就是紀知意小姐嗎？”

“既然人沒事，就不要在這裏站著了，這村子的一切東西都很臟。”

我渾身一頓，睜著麻木的眼睛看向他：

“你也覺得我臟嗎？”

1

我本來想死了的。

男友在村子裏找到了我，我穿的破破爛爛渾身發抖，被警察們帶出來。

我和他對視了。

那一瞬間，我眼裏的光亮起，他眼裏的光熄滅。

我一點點看著陸今安眼裏的光熄滅，最後變成了一灘平靜的死水。

「紀小姐，陸教授這一年幾乎一直都在找您，連有人提供您的線索都要獎勵十萬元。」

「他對您是真愛啊。」

一旁的警察們對我說道，眼底帶著驚羨。

我點了點頭，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被碾轉到了這個村子，一整年我幾乎都是生不如死，在掉了皮的土牆壁上寫滿了陸今安的名字。

我撐了過來。

手裏還緊緊攥著準備喝下去的農藥。

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氣買到的。

我走近一步想要和他搭話。

卻看到一個穿著精致的女人挽住了陸今安的胳膊，連將著我們的思緒都拉了回來。

「今安，今天本就是請了假出來的，論題我們都還沒有解決完，既然找到人了就趕緊回去吧。」

她笑得溫婉，深深地看著我，

「你就是紀知意小姐嗎？既然人沒事，就不要在這裏站著了，這村子的一切東西都很臟。」

我渾身一頓。

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

穿著一雙不合腳的布鞋，沾滿了泥，身上的衣服大得要拖地，頭發也已經被剪成了零碎不堪的樣子。

我想問陸今安。

他也覺得我臟嗎？

一年前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卻在婚前蜜月那次我被劫走，是我引開的那群人。

如果不是我，臟的就是他一塵不染的陸教授。

「走吧，課題很重要，我們很忙。」

陸今安沒有掙開那女人的手，也沒有拉過我的手。

隻是轉了身，上車。

我苦笑了一下。

覺得自己好傻。

想要上車，卻被那女人製止了。

「紀小姐，您身上......有一股難言的味道，我看不如坐另一輛車吧，不然花錢去讓人消毒也是一筆大的支出，不好。」

她捂著鼻子，話裏話外都是對我的嫌棄。

「陸今安，你也這麼想嗎？」

我看著他。

想要一個答案。

「知意，嫣然說的在理，為了方便你還是坐警車回去吧，反正我們都能到家，這一年的苦你都吃過來了，還怕這幾個小時嗎？」

陸今安看著我，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這就是他給我的答案。

眼眶有些酸澀，我越來越看不清眼前的人。

「好，那就聽你的。」

我坐在了警車上。

車子搖搖晃晃，胃裏泛著一股酸水，我很想吐。

我想到了剛來到這裏的時候。

我求他們不要那麼對我，要多少錢我都願意給。

「你都被我們不知道多少個人碰了，你以為你回去就有人要你？好好在這裏待著吧，一輩子。」

我不信。

一直到了家。

「媽......」

婆婆看到我的那一刻，笑容也僵住了。

和陸今安一樣。

「這是......知意嗎？」

我哭了出來，我說我是紀知意，這一年，我很想她。

我想握住她的手。

卻被婆婆躲開了。

我的手頓在半空。

「既然嫣然也來了，就一起吃個飯吧，正好我做的飯菜很多。」

2

林嫣然笑著應下了，扶著媽進去了。

「這一年......變得真的很多。」

我說了一句。

「知意......媽老了，這一年都是嫣然在照顧媽，媽對她好是應該的。」

陸今安對我說著，

「你也累了，洗洗澡換身衣服，早點來吃飯吧。」

說完後他也要進屋。

「那你呢？」

我問了一句，陸今安的腳步一頓。

「一年前我引開那群人，如果不是那件事，我們早就結婚了......陸今安，我想知道，你剛剛為什麼沒有甩開她的手？」

明明我才是未婚妻。

可我的未婚夫卻向著別人，任由別人挽住他的胳膊。

「不要再無理取鬧了知意。」

他最後給我留下了這樣一句話，就進了屋。

冷風吹到我的臉上。

有些疼。

陸今安，再也不是之前的陸今安了。

在飯桌上，我就像是一個外人。

聽著林嫣然和陸今安說著學校的事，聽著他們說家常。

一直到吃完飯。

「知意，去把碗刷了吧，我和嫣然有些話想要說。」

婆婆對我說了句，就拉起了林嫣然的手。

我幹巴巴地說了句好，就進了廚房。

而出來的時候，林嫣然已經走了，婆婆和陸今安坐在沙發上，陸今安的臉色很難看。

「這是怎麼了？」

我將洗好的水果放到桌子上，想要坐下。

「知意，你先別坐，我問你，你......有沒有被那群人臟了身子？」

我張著嘴有些說不出話。

陸今安有些不耐煩，

「媽，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知意剛回來......」

「我這是為了你好！我們陸家清清白白，你還是萬人敬仰的教授，怎麼能要一個被拐過的女人？」

婆婆說完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進了房間。

「媽隻是......隻是心情不好，我再勸勸她吧。」

「知意，」

陸今安從背後抱住了我。

有一滴熱淚砸在我的脖子上。

「不要離開我好嗎？我......我愛的人是你，隻是心裏一直過不去這個坎，你放心，任何人都不會知道從那個村子裏出來的人是你。」

「給我一些時間來接受。」

陸今安抱得我很緊。

我又想到了我們一年前的諾言。

不離不棄。

這一年我也確實是靠著這四個字，和對陸今安的念想撐過來的。

我閉上眼睛。

說了句好。

第二天我去了學校，看到不遠處林嫣然靠著陸今安靠得很近，兩人的胳膊貼在一起。

學生們開始打趣，

「陸教授，林教授，這都一年了，你們什麼時候能讓我們吃上你們的喜糖啊？」

「馬上就能了。」

林嫣然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倒在陸今安懷裏。

我頓了頓，回過神。

「今安。」

幾個人朝我看過來，

「那是誰？怎麼直接叫陸教授的名字？」

「是陸教授家的保姆，來送飯的。」

我正提著飯盒，就聽到了林嫣然這番話。

而陸今安擰了擰眉頭，卻沒有反駁。

他將我手裏的飯盒拿過去，輕聲對我說道，

「少來學校吧，讓學生們看到了不好。」

「我那麼丟人嗎？」

我顫抖著聲音，問了句。

「我也不想發生那些事情啊，我也是......我也是無辜的啊。」

陸今安的瞳孔顫抖了一下，

「知意，我晚上和你解釋好嗎？晚上。」

說完後，他就離開了。

和那些學生一起，和林嫣然一起。

3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了讓我目眥盡裂的一幕。

在村子裏被接出來的畫麵，以及那些惡魔，被審問的畫麵，都放在了大屏上。

完完全全。

「那女人手感很不錯，我們幾個兄弟都說不錯。」

「她當時哭著說自己有未婚夫了呢，也不知道哪個男人那麼倒黴，要這樣一灘爛肉。」

我顫抖著站在畫麵中央，手裏緊緊攥著一瓶農藥。

我卻聽不到心疼我的聲音。

我隻聽到旁邊的人說。

「這個女人真是臟死了，還有什麼臉出門啊。」

「最可憐的就是她那個未婚夫了吧，還沒結婚老婆就被......」

我渾身發著顫。

腦子裏都是剛剛的議論聲，我感覺有無數雙眼睛看著我，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最後我跑回了家。

在路上有人認出了我，他們對我指手畫腳。

仿佛我是一個罪人。

罪不可赦。

「回來了啊？記得早點做飯......」

婆婆一看到我就說道。

「媽，我......」

我眼睛都哭腫了，可她看到我的第一反應是皺了皺眉頭。

「別叫我媽，你和今安還沒結婚呢。」

喉嚨裏就像是有一口血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心臟也像是被剜了一樣。

我跑進了屋給陸今安打著電話。

無人接聽。

半晌後一個好友驗證彈了出來，我同意了。

是林嫣然發來的。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婚紗照。

手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語音繼續播放著。

「今安，一想到我們要結婚了，我真的很開心，謝謝你和媽能夠接納我。」

「我們隻是結婚，不要告訴知意，她剛剛從村子裏出來，我不想讓她再受到打擊。」

「可是今安，你也嫌棄她不是嗎？我都能接受她在咱們家裏一直住著，為什麼她還不能接受我才是你的妻子，她隻能做一個保姆呢？」

語音就此終止。

我惡心地不停幹嘔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又騙我。

心臟疼得喘不過氣，我看著自己身上的疤痕，覺得自己這一年來，真的像是一場噩夢一樣。

毀了我一切的噩夢。

但也讓我看清了一切。

陸今安是急急忙忙跑進來的，我聽到婆婆攔住他。

「你怎麼突然跑回來了？你今天不是和嫣然......」

「媽！知意呢？」

陸今安的聲音火急火燎。

門一下子被打開了。

我蹲在黑暗裏。

陸今安緊緊地抱住了我。

「知意，對不起，我不知道那些視頻會被發到網上......我......」

「是林嫣然做的。」

我雙眼無神。

對他說了一句。

陸今安手上的力氣鬆了下來。

「那個視角，是林嫣然拍的，更何況當時在村子裏，除了警察隻有我們三個。」

我看著陸今安。

隻覺得麵目可憎。

「知意......沒有證據的話不能胡說，你又怎麼能確定......」

「你不信是嗎？」

我被氣笑了，站起身。

將窗簾打開，露出了自己胳膊上麵目可憎的疤痕。

「陸今安，當初如果不是我，被抓走的人就是你，這一年我受了什麼苦不奢求你能知道，也不奢求你能和我吃一樣的苦，但你......但你不能這樣背叛我。」

「你還要娶別人，讓我做保姆對嗎？」

「我也是人，我的心也會疼啊......」

4

陸今安看著我身上的疤痕，眼睛瞬間紅了。

「我也沒有辦法啊知意！陸家清清白白，我隻能娶嫣然，更何況那些視頻不是事實嗎？！」

啪！

我狠狠地給了陸今安一巴掌。

「陸今安，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臟不會痛嗎？」

婆婆跑進來。

看到這一幕想要打我。

「紀知意！我們陸家是你的恩人！你從那個地方出來誰願意要你？！你居然還敢打我兒子......」

「媽你出去。」

陸今安將婆婆推了出去，關上了門。

他一下子跪在了我麵前。

「知意，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但我隻求你一件事好嗎？」

他看著我。

一雙眼睛裏滿是乞求。

「不要離開我。」

「我求你了。」

「哪怕我娶嫣然，是因為她是最好的人選，但我愛的人始終是你，我承認前幾天對你有些冷漠，那是......那是因為我心裏一直有個坎......現在我想清楚了，隻要你不恨我，幹什麼都行。」

我一臉麻木地看著他。

從前活下去的希望，到現在看來，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答應你，我娶嫣然隻是為了讓她給我生個孩子，做名義上的妻子，但我愛的人......始終是你，我一輩子愛的人都是你！」

陸今安跪在我麵前，抱住了我。

他一直不停地乞求著。

「我求你了知意，不要離開我好嗎？我真的會瘋，留下來......我求你留下來。」

「好。」

我的聲音吐出幾個字。

「知意......你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我答應你，陸今安，我答應你們結婚。」

我看著他。

答應了。

陸今安笑了，他將我抱得很緊。

「知意，從今往後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我一定會！」

我什麼都聽不見了。

補償？

我不需要了。

我隻想在他們結婚那天送他們一份大禮。

那是我給他們最後的新婚禮物。

林嫣然給我發過很多她和陸今安的合照。

我一個不落地都保存下來，連帶著我和陸今安曾經的合照還有求婚視頻，都保存了下來。

我想，他們會喜歡的。

......

陸今安和林嫣然結婚這天。

林嫣然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我贏了。」

我終於回複了她一句。

「不是你贏了，是我不要了，記得抬頭看看大屏，上麵有我給你們的禮物。」

發完這條消息，我看向聯係好的媒體們。

深吸一口氣，按下直播鍵。

與此同時，婚禮現場的陸今安心口一直狂跳，好像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他撥了很多次我的電話，沒人回複。

就在要放棄的時候，對麵街道的大屏幕，一陣熟悉的聲音響起。

【大家好，我是陸教授的前未婚妻，也是視頻裏臟的不能再臟的女人。】

【我最後悔的事就是，一年前引開那些人羊入虎口，換了陸教授的一條命，如果可以回到那天的話，我不會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