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曾擁有與江徹共享視覺的能力。
過去十年,每日都能實時看他如何寵我,愛我,如癡如狂。
直到我的係統突然提示:
【警告!綁定對象情感目標已轉移。】
眼前畫麵忽然轉換——
眼前,正清晰地映著蘇清然泛紅的眼尾。
耳畔老公的聲音響起,前所未有的溫柔低語:
「寶貝,已經11:30了,我們該幹的成年人幹的事情了。」
我通過他的眼睛,我平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安靜的摘下婚戒,撥通那個隻在我危機時才能撥打的特殊號碼。
「目標確認背叛。」
電話那端沉默片刻:「反派還有被救贖的可能,是否選擇原諒?」
我看著江徹難耐的吻上那人的唇角。
卻又克製性地退後半邊身子,開口。
「三天後,我要求返回現實世界。」
1
指尖下的絲綢床單冰涼滑膩,可此刻我卻隻覺得冰冷刺骨。
視野裏,是江徹低頭係袖扣的畫麵。
這是我的視角,卻又不是——
這是我穿越到書裏,被迫綁定在江徹身上的“共享視覺”的第十年。
前十年,我每日被迫沉浸式體驗他瘋狂的愛意。
隻因我的使命是拯救這個注定黑化的瘋批男主。
我看了十年江徹眼中的世界。
也當了十年他掌心裏的金絲雀。
看他為我日日抽時間做飯,隻為養好我的胃病。
「叫阿姨來做不是更省心?」
他隻是笑笑。
「沒人比我更了解她的身體。」
看他如何在觥籌交錯的宴會上,穿過人群精準捕捉我的位置,眼神燙的能灼燒人。
看他埋首我頸間,呼吸灼熱。
一遍遍呢喃,聲聲入耳。
「微微,沒有你我會死。」
濃烈偏執,令人窒息。
我曾以為這就是愛的全部模樣。
甚至讓我錯覺沉溺。
視野裏,他係好了袖口,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無名指上的婚戒。
一個微小的,蘊含無限眷戀的習慣性動作。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然而,就在此時——
毫無預兆。
一聲尖銳到幾乎刺穿腦袋的蜂鳴猛的炸響。
【警告:綁定對象情感目標已轉移,情感錨點重新定位中.......】
【定位完成。】
冰冷的電子提示音並非在耳邊響起。
而是直接砸進我的意識深處。
「什麼?」
我猛地坐起身,心臟像被一隻巨型的手攥緊。
七年都已經沒有出現過的係統突然出聲。
2
記憶隨著機械聲回到三年前——
【恭喜您,拯救任務已經完成!您可以選擇是否脫離此世界?】
【如果.......留下,還能再回去嗎?】
【微微。】
這是它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語氣裏有莫名的低落。
【怎麼了?】
【任務完成我會進入休眠狀態。如果......你們相伴到老,會得到一次返回現實世界的機會,我希望你能幸福。】
那時的回答我已經不記得是什麼了。
隻是一年又一年地過去了。
恍惚了一瞬。
眼前突然漆黑下來!
隻剩我粗重的呼吸聲在空曠的臥室裏回蕩,
一聲聲,逐漸放大成恐慌。
十年來,從未有過這種情況。
不久視野猛的亮了起來,聽覺信號同步湧入。
“我”的視線正在移動,精準的對焦在對麵的人身上。
是江徹的秘書。
「阿徹,我隻是被人誤會有點委屈,沒有別的意思。」
「啊對了,微微姐還在家裏等你,你快點回去陪著她。」
蘇清然著急的聲音透過江徹的聽覺傳來,她使勁推搡著眼前的江徹。
江徹的拇指輕輕擦過蘇清然的眼角,動作是我十分熟悉的輕柔。
「別怕,有我在。」
「不用跟她解釋,你受了委屈,我陪著你是應該的。」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安撫的意味。
我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煙頭將床單燙出了一個大洞。
眼睛疼得我幾乎睜不開眼。
五分鐘前,江徹還握著我的手,說晚上要帶我去吃最愛的那家路邊攤。
可蘇清然一個電話打來,說自己在公司“被欺負”。
他就立刻變了臉色,讓我在家裏等著,就匆匆趕了過去。
共享視覺還在繼續——
3
江徹把蘇清然攬進懷裏,動作自然又親昵。
蘇清然靠在他的胸口,聲音帶著哭腔:
「他們都說我是靠關係進來的,可我真的很努力......」
「誰敢說你?」
江徹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慣有的霸道。
「明天我就讓他們滾。」
我閉上眼睛,第一次想切斷這該死的共享視覺,可這能力像嵌在我腦子裏。
隻要江徹醒著,我就要被迫看著他眼中的一切。
十年了,我曾經陪他走過最痛苦的時光。
他也說過隻愛我一個人,說我是他的命。
可現在,他把曾經給我的溫柔,全理所應當地都給了另一個女人。
我想起穿越過來的那天,江徹正站在天台上,眼神空洞直接就要往下跳。
「爸媽都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用?」
書裏說,他會因為家庭變故和朋友背叛,變得偏執又瘋狂。
最後毀了自己也毀了別人。
而我的任務是拯救這個悲情反派。
我徑直衝上了去,抱著他:
「我會陪著你,永遠不離開。」
在他一時失神之下,一把將他推開,警察抓住機會迅速上前救下了他。
從那以後,我們就此有了交集。
命運真是玄妙。
或許是心疼他的遭遇,不敢他又那樣的結局。
或許是我的溫暖來的太過及時,或許是他實在孤單。
我們真的如同係統所希望的那樣毫無懸念的在一起了。
為了能讓我過上好日子,他拚命應酬做生意。
如今已經是上市公司的總裁,更是富豪榜上的“深情王老五。”
無數女人豔羨著我的生活。
他愛我,他依賴我,他離不開我。
他不喜歡我和別的男人說話,我就再也沒和男性朋友聯係。
他覺得外麵的世界危險,我就每天待在家裏等他回來。
他害怕失去我,時刻想見到我,多次掙紮之後我還是同意了他安裝定位器的要求。
我曾經以為我的付出能換來他的永遠。
可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場笑話。
「阿徹,這麼久了微微姐不會生氣吧?」
蘇清然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江徹的視線移向窗外。
我隔著很遠都能感覺到他的不耐煩。
「不用管她,她會等的。」
這句話像一把匕首,精準地插進我的心臟。
我猛地站起身,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直接衝進洗手間,趴在馬桶邊幹嘔,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鏡子裏的女人臉色蒼白,眼底是遮不住的疲憊和絕望。
這五年,我像是活在江徹的視覺囚籠裏的鳥。
看著他眼中的世界,也看著自己一點點失去自我。
現在。
這個囚籠裏,又多了一個女人。
4
直到深夜十一點,江徹才帶著一身酒氣和蘇清然常用的梔子花香回來。
刺鼻又惡心。
「你去哪了?」
我聲音發澀。
江徹脫下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
「怎麼不在沙發上等我?」
語氣平淡,沒有絲毫愧疚。
我沒有看他,隻是盯著天花板。
「你和蘇清然在一起,很開心。」
不是疑問句,是陳述句。
江徹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即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想抱我。
「微微,是不是有什麼人來你麵前說三道四了?」
「你別多想,清然隻是我的下屬,她今天受了委屈,我安慰她幾句而已。」
我偏頭躲開他的手,腦子裏又閃過他抱著蘇清然的畫麵。
「江徹,我看到了。」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冷靜。
「我看到你抱她,看到你安慰她,看到你說不用管我。」
江徹的臉色沉了下來,掌控欲瞬間爆發。
他向來對我的管控很嚴,最受不了我不信任他。
「林微,誰讓你胡思亂想的?我不是說過不要質疑我嗎?」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
「乖,你是我的人,隻能信我,不能信別人的話,更不能自己瞎猜。」
「知道了嗎?」
下巴被捏得生疼,我卻笑了,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是親眼看到的。」
「江徹,你忘了嗎?我能看到你看到的一切。」
他氣急。
「你不是答應過我沒有我的同意,你不會再使用這項能力了嗎?」
是的,我們之間有過這項約定。
結婚三年我將我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包括我的來曆。
那時的他好幾天晚上都會在夢中驚醒。
顫抖著說聲音,「別離開我,我隻剩下你了。」
看到我的眼淚,江徹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被霸道取代。
「那又怎麼樣?我隻是安慰她,沒有別的意思,林微你別得寸進尺!」
他鬆開手,語氣冰冷。
「你乖乖的,我不會虧待你。但如果你敢鬧,我會讓你知道後果。」
我看著他眼中的冷漠,心徹底涼了。
以前他即使再生氣,也會小心翼翼地嗬護我的情緒。
無數個夜晚,他掐著我的腰紅著眼睛,要我承諾著永不離開。
可現在,他連一句像樣的解釋都不願意給,甚至用半威脅來堵住我的嘴。
「江徹,」
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
「我們結束吧。」
5
江徹不耐的動作頓住了,像是沒聽清我說的話。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分手。」
一字一句,我認真地看著他的臉。
是的,在一起的十年,我們甚至沒有領證。
你看,明明說愛我的是你。
可連結婚證都不願意去領的人還是你。
「微微,我爸媽就死在了結婚紀念日當天,我不敢和你承諾下這段關係。」
「雖然我們不能領證,但這輩子我會永遠愛你。」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呢?!
我看不清,也不願再看了.......
我的心沉甸甸地往下墜著。
聲音堅定,我重複道。
「我不想再待在你身邊了,也不想再看你眼中的世界了。」
江徹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林微,你敢再說一遍?」
他的眼神瘋狂,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可笑,明明可以和別的女人激烈親吻,卻還是貪心地不願意放過我。
「我是你救回來的,我的命都是你的,你怎麼可以說分手?」
「是啊。」
我自嘲地笑了,歎了口氣。
「江徹,是我穿越過來救你的,是我陪你走過最黑暗的日子,是我為了你放棄了一切。」
「可現在,你不需要我了,不是嗎?」
坦白的那個晚上——
「微微,我不在乎什麼書中的世界,我隻愛你,我隻想純粹地愛著你。」
「感謝你來到我的世界。」
他用力地撫摸著我的後頸,似乎想要緊緊攥住。
半晌,卻又鬆開。
「算了,我還是想讓你快樂。」
「如果有那麼一天,你真的想要離開我了,一定是我做了錯事,不要猶豫,請放自己離開........讓自己幸福......」
他的語氣滿是不舍。
但話語中的堅定卻讓我再一次深陷。
而此刻看著眼前這個歇斯底裏的男人,我用力掙脫開了他的手。
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清晰刺目的紅痕。
江徹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閃躲。
「我已經陪你十年了,我的任務完成了。從今天起,我們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