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成視頻打過來的時候,嘴上就沒停過,罵沈從跟罵仇人似的。
“那孫子是真缺德啊,刀口割得跟蚊子叮似的,不疼不癢,專膈應人是吧?”
“淮安,你醒醒吧,溫欣早不是當年那個溫欣了。你還真當她是白月光?她連你媽送的保溫杯都轉手賣了,這叫深情?這叫算計!”
“咱們認識她二十多年,她啥時候主動幫過人?上個月隔壁老王家丟狗,她路過都繞著走。現在倒好,一回頭變成聖母了?演給誰看呢?”
我窩在藤椅裏,吸著冰鎮楊枝甘露,懶洋洋地嗯嗯啊啊。
“周淮安!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他聲音陡然拔高,“她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你他媽就給我斷幹淨!天下女生三千,非她不可?你腦子進水了?”
我含糊糊應了幾聲,幹脆閉上嘴。
他沉默了兩秒,歎口氣,“行吧,你自個兒琢磨。”電話直接掛了。
她不愛我,我知道。
可這婚,逃不掉。
從那以後,她再沒出現過。
直到訂婚那天,她才出現在禮堂門口。
她穿一身白紗,發絲柔柔垂著,手搭在我胳膊上。
“淮安......你在生我氣嗎?”
我沒動,慢慢掰開她的手指,往後退半步。
“我生什麼氣?”
“我們是聯姻,你當好甲方,我當好乙方,這不挺好嗎?”
她手僵在半空,臉色瞬間白了半截。
“淮安,我......”
話沒說完,我已經繞過去,伸手勾住她的臂彎。
“走吧,該進場了。”
儀式進行到一半,她仰頭看我,眼裏水光閃閃,看那眼神,仿佛我是她命裏唯一的光。
我給她戴戒指,她指尖在抖。
台下掌聲雷動,吹得天花亂墜。
身後大屏滾動播放我們的“合照”——大學合影、滑雪照、海邊野餐......一路溫柔到中間,畫麵一轉。
一張B超單清清楚楚顯示在屏幕上。
姓名:溫欣。
孕周:13周。
那時候,我在國外ICU躺著,全身插管,心跳全靠機器維持生命。
我在生死邊緣掙紮,她在床上跟別的男人翻雲覆雨。
胸口像被鐵鉗夾住,連呼吸都困難。
過了好久,我才說出一句話:“你......說清楚。”
她嘴唇動了動,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她伸手想拉我,我像見了毒蛇,猛地一甩,後退幾步,背脊撞上牆。
我隻想離她遠點,再遠點。
她眼圈紅了,“淮安......對不起。”
她又要過來,我徹底爆發:“滾!別碰我——你他媽臟!”
她臉色唰地慘白。
屏幕上,沈從突然出現。
他癱坐在大樓天台邊緣,瘦得像根快斷的電線杆。
風吹得他襯衫鼓起來,整個人一晃一晃,隨時能掉下去。
“欣欣,我陪你三年,他一回來,我就成了空氣。”他扯著嗓子喊,“憑什麼啊?憑什麼他回來我就得死?”
他眼睛通紅,看上去十分傷心,“今天你們結婚,我就從這兒跳下去。等我死後,再在地獄裏跟你團圓。”
我猛地回神——她人不見了。
我衝上頂樓,用力推開人群。
推開最後一個人,我看見她蹲在天台邊,緊緊抱著沈從,眼淚嘩嘩往下流。
“沈從,你不能跳!你不能丟下我!”
她把臉埋在他肩窩,
沈從推她,“你都跟他結婚了......別管我。”
“你要是死,就把孩子留給他養!”他咬牙,“我去死,他替我養兒子!”
她猛地抱緊他,直接吻了上去。
我站在人群裏,渾身冰涼。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喲,綠帽子先生還在現場呢?這就親上了?”
溫欣聽見了,緩緩轉頭,看我,眼裏全是淚水,卻沒一句辯解。
沈從扯了扯她袖子,聲音又軟又粘:“欣欣......”
她閉上眼,身體一晃,手下意識護住小腹,臉色慘得像死人:“......我肚子好疼。”
沈從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邁開大步就往外衝。
擦身那瞬間,我淡淡開口,
“溫欣,這個婚,不用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