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從小就很討厭弟弟,好在他已經死了,死了十年了。
今年弟弟的忌日,家裏做法招魂,想讓弟弟起死回生。
招魂必得血親開口喊他的名字,還得是他生前最放不下的人。
媽媽、爸爸、奶奶挨個試過,都沒成功,隻剩下我,
在全家人的注視中,我跪在祭桌前,用筷子敲碗,邊敲邊喊:“張誌遠,回家了。”
一遍又一遍。
忽然,門開了,我抬起頭,門口站著一個直僵僵的黑影,看身形就是弟弟。
.......
吃一驚後,心臟開始狂跳,我捂著胸口試圖冷靜:
就算世上有魂魄,能把張誌遠叫回來的人也不會是我,除非來的是惡鬼。
黑影始終停在門檻外,我看不清他的臉,他動也不動地站著,更像是個假人。
我漸漸放鬆下來,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鬼魂?
這肯定是那個黃癩子的詭計。
黃癩子是村裏黃家的老二,前幾年他說自己開天眼了,就做起了陰陽先生。
給弟弟招魂的主意就是他給我爸媽出的。
村裏人都知道我爸媽愛子如命。
張誌遠死後兩人還是把張誌遠掛在嘴邊,每每談起自己的兒子都要先誇耀一番,然後抹眼淚。
黃癩子都不用特地忽悠我爸媽,他們上趕著被騙。
“誌遠啊,我的兒啊!媽想你啊。”
媽媽已然確信是弟弟的魂回來了,她大喊一聲就痛哭起來,淒厲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我扯了扯嘴角,我八年不回家也沒聽到媽媽說想我。
張誌遠哪怕死了變成鬼也是她的心肝寶貝。
看到死去多年的兒子,哪怕隻是個模糊的影子,媽媽也哭得癱倒在地,旁邊的奶奶、爸爸趕忙過來扶她。
三人緊緊依偎,看背影就知道他們是一家人。
我看了看門口站著的那個,輕聲打斷他們:“既然說是魂魄,怎麼他有影子,也沒飄在半空,看著明明是個人啊。”
聽到我的話,爸爸語氣不善道:“老黃給誌遠捏了個泥胎,誌遠已經算有自己的身子了,當然能站在地上,也會有影子。”
奶奶用手指指祭桌,示意我去看:“泥胎已經被誌遠穿走了。”
祭桌上原本放了個麵目模糊的土黃色泥人。
我在跪下前奶奶還我摸了摸它,現在它卻不見了。
再看門口的黑影,他開始慢慢地動起來,有些吃力地往裏走。
明顯關節不靈、活動不便,好像正在適應自己的新身體。
媽媽冷哼一聲,指著我罵:
“你這個遭瘟的畜生!我看你就是不想讓誌遠活過來?!虧誌遠對你那麼好,死了還是最惦記你。”
我抿抿嘴,心裏別扭極了:被鬼惦記是什麼好事嗎?
即便我不說話,爸爸還是一巴掌打在我後心:
“死丫頭,不準你再廢話囉嗦,要不是還用得上你,看我不打死你!”
爸爸下手極重,我疼得半個身子都木了,忍不住道:
“爸、媽,你們怎麼就是不相信呢,黃癩子是騙人的。你們買這些個祭品什麼的都花了5萬,再折騰就得賣房了!”
“世界上根本沒有鬼,這個肯定是黃癩子假扮的,不信你們給他打電話,絕對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