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夕的丈夫和兒子都有著極端的占有欲。
他們以愛的名義不斷試探她的底線。
甚至安排江逸塵刻意接近她,隻為了看她為他們爭風吃醋的模樣。
每次見到她強忍淚水的樣子,他們都會在背地裏滿足地相視而笑。
林夕早就明白他們的心思,卻一直隱忍不言,配合著這場扭曲的遊戲。
直到那天,她和江逸塵同時遭遇意外,被緊急送往醫院。
醫生嚴肅告知:“誰先接受治療?”
“延誤者可能永久失明。”
恍惚間,林夕聽到兒子顧明軒冰冷的聲音:
“爸爸,先救江叔叔吧。”
“如果媽媽看不見了,她就再也無法從事攝影工作了。”
“這樣她就會永遠依賴我們,眼裏隻有我們了。”
顧沉淵沉默許久,最終做出決定:“先救江逸塵。”
她緩緩閉上眼睛。
等她康複,這對父子,她要徹底擺脫。
1
“滋啦......”
刺鼻的化學品氣味瞬間灌滿了我的鼻腔。
滾燙的液體濺到臉上,像無數根燒紅的針紮進我的眼睛。
“啊!”
我旁邊的助理江逸塵發出一聲慘叫。
我什麼都看不見,隻剩下灼燒的劇痛。
“林夕姐!你的眼睛!”
有人在尖叫。
我被人架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又變得模糊。
我能感覺到江逸塵就在我旁邊,他的呻吟聲聽起來比我還誇張。
“醫生!快救救我!我的眼睛!我要瞎了!”
我疼得說不出話,隻能死死抓住擔架的邊緣。
到了醫院,走廊裏全是混亂的腳步聲。
一個冷靜的聲音穿透嘈雜。
“兩個都是眼部化學燒傷,但我們現在隻有一個眼科專家能立刻手術。”
“必須馬上選擇救治順序,另一個......延誤超過一小時,很可能永久失明。”
我感覺一隻大手握住了我的手。
是顧沉淵。
“沉淵......”我艱難地發出聲音。
他沒有回答我。
我聽見我八歲的兒子顧明軒的聲音,他把我丈夫拉到了一邊。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冰錐一樣刺進我的耳朵。
“爸爸,你想清楚。”
“如果先救媽媽,她好了以後還會天天往外跑,去給別人拍照。”
“可如果......如果她看不見了......”
“她就再也離不開我們了。”
周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感覺握著我的那隻手鬆開了。
顧沉淵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醫生,先救他。”
他指向江逸塵的方向。
“先救我的助理。”
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黑了。
我在無盡的黑暗中被推向另一間病房。
我能聞到顧沉淵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他就在手術室外。
一根接一根,打火機“哢噠”的聲音響個不停。
三個小時後,我終於被推進了手術室。
再次醒來時,我聞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眼前依舊一片漆黑。
“林夕女士,你醒了。”
是醫生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同情。
“很抱歉,因為手術延誤,你的視神經受到了不可逆的損傷。”
“你的視力......無法恢複了。”
我的攝影生涯,我賴以為生的光影世界,結束了。
2
第二天,一個護士悄悄湊到我耳邊。
“你先生真愛你啊。”
“手術那天他眼睛都哭腫了。”
“現在已經聯係了全世界最好的眼科專家,包機過來給你會診呢。”
我一動不動地躺著。
我能聽見隔壁病房裏,顧沉淵和顧明軒對江逸塵無微不至的關懷。
“逸塵,喝點湯,這個對傷口好。”
“江叔叔,我給你削蘋果。”
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有兩道視線,穿過牆壁,一直黏在我的身上。
到了晚上,病房裏一片死寂。
我假裝睡著了。
門被輕輕推開。
一雙溫暖的手,小心翼翼地撫摸我的臉頰。
是顧沉淵。
他以為我不知道。
我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家。
隻不過,現在對我來說,這裏處處都是陷阱。
“砰!”
我撞到了茶幾,膝蓋一陣劇痛。
顧沉淵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
“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把我扶到沙發上,動作卻輕得像是在碰一件瓷器。
第二天,來打掃的傭人小聲告訴我。
“太太,先生昨天連夜請人把家裏所有帶尖角的家具全都換掉了。”
“怕您再磕到。”
我沉默著。
這天下午,趁著他們都出去了,我摸索著走向顧沉淵的書房。
這裏我曾經很熟悉。
我憑著記憶,摸到書架的第三排,抽出一本《百年孤獨》。
書架後麵傳來輕微的“哢噠”聲。
一道暗門。
我摸索著走了進去。
裏麵是一個密室。
我伸出手,摸到牆上貼滿了照片,一張挨著一張,凹凸不平。
我能想象出那是什麼畫麵。
從我十八歲嫁進顧家,到我出事之前。
吃飯,工作,發呆,睡覺......
甚至,我能摸到一些照片光滑的防水質感。
我渾身發冷,繼續往前摸索。
是一個玻璃櫃。
我摸到了小小的瓶子,是我用光的香水。
摸到一縷絲滑的觸感,是我掉落的頭發。
摸到一堆堅硬的月牙形,是我剪下的指甲。
我像被雷劈中一樣,僵在原地。
原來我一直活在一個巨大的監視器下。
那天晚上,我假裝睡得很沉。
顧沉淵像往常一樣,悄無聲息地走進房間。
他在我床邊站了很久。
然後,一個冰冷的吻落在我的額頭。
我聽見他壓抑的、帶著哭腔的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再等等,很快......你就會完全屬於我了。”
3
第二天,顧明軒也一反常態地對我冷淡。
他故意把他的機器人玩具弄出很大的聲響。
“媽媽,你現在什麼都看不見,都不能陪我拚樂高了。”
可到了晚上,我感覺到一雙小手,輕輕地把滑落的被子給我重新蓋好。
空調的溫度,也被調高了兩度。
江逸塵開始每天都來家裏。
美其名曰,“照顧我”。
“林夕姐,我給你讀新聞吧。”
“林夕姐,中午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顧沉淵和顧明軒就坐在客廳的另一頭。
我看不見他們,但我能感覺到他們的視線。
他們躲在監控室裏,像兩個導演,緊張地觀察著我這個演員的每一個表情。
我開始“配合”他們的劇本。
我故意表現出對江逸塵的依賴。
“逸塵,謝謝你,還好有你在。”
當著他們的麵,我“不小心”腳下一滑。
江逸塵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林夕姐,小心!”
我靠在他懷裏,感覺到門縫裏透出兩道興奮得幾乎要燃燒起來的視線。
我甚至能聽到顧沉淵壓低聲音的讚歎。
“幹得漂亮。”
江逸塵每天都來。
他身上的香水味越來越濃,也越來越貴。
顧沉淵坐在沙發主位,翻著財經雜誌,頭也不抬。
“逸塵,林夕現在這個樣子,家裏就多靠你了。”
然後他轉向我,語氣冰冷。
“你看看你,什麼都做不了,還要麻煩別人。”
我低著頭,手指絞在一起。
江逸塵立刻“體貼”地坐到我身邊。
“沉淵哥你別這麼說,照顧林夕姐是應該的。”
顧明軒也跑過來,抱著江逸塵的胳膊。
“江叔叔,你畫畫真厲害!比我爸爸強多了!”
他當著我的麵,叫得又響又甜。
“江叔叔真棒!”
江逸塵開始有些飄了。
他會在顧沉淵不在的時候,湊到我耳邊。
“林夕姐,沉淵哥說了,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你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他的手“不經意”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渾身一僵,表現出恰到好處的不安和依賴。
父子倆在監控那頭,一定很滿意我的表演。
傭人張媽有一次趁他們都不在,偷偷塞給我一個暖水袋。
“太太,先生其實很關心你的。”
“他為你後續的治療,已經花了快一千萬了。”
“隻是......隻是先生他不愛說話。”
我握著暖水袋,什麼都沒說。
那天晚上,我聽見書房裏傳來父子倆的密謀。
是顧明淵的聲音。
“爸爸,我覺得還不夠。”
“媽媽現在隻是有點依賴江叔叔,但她還沒有吃醋。”
“我們得再加把火。”
顧沉淵沉默了很久。
“我知道了。”
4
第二天,顧沉淵當著我的麵,宣布了一個決定。
“林夕,你現在眼睛不方便,你的攝影工作室,以後就交給逸塵管理吧。”
我猛地抬起頭,盡管我什麼也看不見。
“不行!”
“那是我......”
“你現在也用不上了。”顧沉淵冷漠地打斷我,“別浪費資源。”
江逸塵假惺惺地推辭。
“沉淵哥,這不合適吧?工作室是林夕姐的心血。”
“沒什麼不合適的。”顧沉淵說,“對了,林夕之前還有一批沒發表的作品,你整理一下,用你們師生合作的名義發表出去。”
我的血一下子衝到了頭頂。
“顧沉淵!”
他沒有理我。
簽署授權書那天,顧沉淵親自把我帶到工作室。
他讓江逸塵坐在我以前最喜歡的那張椅子上。
我能聞到空氣中屬於我的,熟悉的暗房藥水味。
現在,這裏要換主人了。
顧沉淵把筆塞進我手裏,握著我的手,在文件末尾簽下我的名字。
他的手很燙,而且在發抖。
很快,網上鋪天蓋地都是江逸塵的新聞。
#新銳攝影師江逸塵,扶持失明恩師,不離不棄#
#年度最感人師生情#
我的那些朋友,那些曾經和我稱兄道弟的攝影師們,一個接一個地打電話來。
但都是打給江逸塵的。
“逸塵啊,恭喜恭喜!以後要多關照啊!”
“小江,你真是個好人,林夕有你這樣的學生是福氣。”
沒有一個人來問問我,那個真正的創作者,是什麼感受。
那天晚上,顧沉淵又來了。
他帶著一身酒氣,坐在我的床邊。
他小心翼翼地撫摸我的臉,動作虔誠得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挽挽,別難過。”
他叫著我的小名。
“等你好了,等你完全屬於我了,我們就可以重新開始。”
“到那時候,全世界都是你的。”
5
江逸塵越來越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了。
他開始把他的攝影器材搬進別墅。
那些冰冷的金屬三腳架,就堆在我以前最喜歡的那個飄窗下麵。
他儼然成了這裏的新主人。
今天是顧明軒的九歲生日。
顧沉淵辦了一個盛大的生日派對。
他邀請了所有的親朋好友。
他特意把我從房間裏叫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麵介紹。
“這是江逸塵,我們家的特殊嘉賓。”
宴會上,江逸塵意氣風發地坐在主桌,就在顧沉淵的右手邊。
而我,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一張偏桌,和幾個遠房親戚坐在一起。
我能聽見客人們的竊竊私語。
“聽說就是那個助理,現在顧家大小事都他說了算。”
“那個林夕啊,可惜了,本來挺有才華的,現在成了個廢人。”
“你看顧總對那個助理多好,估計是快要轉正了吧。”
切蛋糕的時候,江逸塵和顧沉淵一左一右地站在顧明軒身邊。
閃光燈亮成一片,他們看起來才像真正的一家三口。
顧明軒閉上眼睛許願,然後大聲說出來。
“我希望江叔叔可以永遠和我們在一起!”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我端起水杯,手一抖,杯子摔在地上。
“嘩啦......”
清脆的碎裂聲讓周圍瞬間安靜。
“哎呀,眼睛看不見就是不方便。”
“真是的,這麼重要的場合,添什麼亂。”
江逸塵立刻“體貼”地走過來。
“林夕姐,你沒傷到吧?我來收拾。”
他嫻熟地收拾著玻璃碎片,引來一片讚揚。
“小江真是太好了。”
“顧家有他,真是福氣。”
顧沉淵看著這一切,對著眾人宣布。
“逸塵,是我們家不可缺少的人。”
派對散場後,客廳裏一片狼藉。
我一個人蹲在地上,摸索著收拾那些碎片。
指尖一痛,被劃開了一道口子。
血珠爭先恐後地湧出來。
我把手指含在嘴裏,滿是鐵鏽的味道。
沒有人心疼我。
深夜,我躺在床上,聽見房門被推開。
顧沉淵衝了進來,一把抓住我的手。
“怎麼回事?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他不由分說,拿出醫藥箱,瘋狂地給我包紮。
他的動作很笨拙,但很用力。
我聽見他壓抑的哭聲。
“怎麼這麼不小心......怎麼就不知道愛惜自己......”
過了一會兒,顧明軒也偷偷溜了進來。
他拉著我的衣角,小聲說。
“媽媽,對不起。”
“我今天那麼說,隻是......隻是想讓你更在乎我們一點。”
6
江逸塵徹底登堂入室了。
顧沉淵以“方便專業護理”為名,讓他搬進了主臥旁邊的豪華客房。
而我,則被“建議”搬到一樓的小客房。
理由是:“一樓方便,免得你上下樓梯摔跤。”
家庭聚餐的時候,江逸塵理所當然地坐在了我以前的位置上。
而我的位置,被安排在長桌的末尾,幾乎和傭人坐在一起。
張媽給我盛湯的時候,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