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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原定接班進廠那天,我醒來發現鍋爐房。

勞動布工裝變成紅嫁衣,入職表變成了婚書。

正要撕毀婚書,眼前突然彈出一些字:

【震驚!廠長女兒逃婚讓養女嫁殘疾兵王!】

【等兵王死了掙撫恤金,再接回親閨女】

【等下鬧洞房!女主還要被驗身!】

【雖然後期兵王會寵妻,但今晚女主就要上吊】

彈幕閃爍時,輪椅突然撞開門。

兵王捏著皮帶冷笑:“你們廠長的誠意,就是個哭喪臉的?”

1

我醒過來的時候,腦袋嗡嗡作響,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砸過。

身上穿的不是我那件漿洗得發白的藍色工裝。

而是一件粗糙刺眼的大紅褂子,帶著一股劣質染料的怪味兒。

周圍的環境讓我心頭一沉。

這不是我家。

這是一間低矮破舊的招待所房間,牆壁上掛著一層厚厚的灰,剝落的牆皮像癬一樣難看。

原本放我枕頭邊上的會計助理入職通知書,還有我為上班準備的鋼筆,全都不見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

我被算計了。

“砰砰砰!”

我猛地衝到木門邊,使勁去拉那生鏽的銅鎖把手。

門紋絲不動,被人從外麵牢牢鎖死了。

“開門!誰把我關在這兒了!”

我用盡全力拍打著門板,聲音帶著顫抖。

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嘈雜的議論。

“這苗小魚還鬧呢!”

“可不是嘛,能嫁給柏星野,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聽說那柏星野是個瘸子,下半輩子都得坐輪椅,這丫頭還挑三揀四!”

“瞧你說的,一個沒人要的孤兒,能有個歸宿就不錯了,還想攀高枝不成?”

“廠長養了她十六年,總算沒白養,還給林家換了個女婿。”

一句句尖酸刻薄的話,像刀子一樣紮進我的耳朵。

我心裏憋著一股火,抓起桌上一個豁了口的搪瓷缸子,狠狠朝門板砸去。

“咣!”

巨大的聲響讓外麵安靜了一瞬,隨即又爆發出一陣更難聽的嘲笑聲。

“喲,脾氣還不小!當了瘸子媳婦兒,還想發大小姐脾氣?”

“我看她就是想讓姓柏的知道她不好惹,回頭好拿捏!”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我絕望地蹲下身,死死捂住耳朵,不想再聽那些汙言穢語。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輪椅摩擦地麵的聲音。

接著,“砰!”的一聲巨響,木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門板直接撞在了牆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一個男人坐在輪椅上,出現在門口。

他很高,即使坐著,那身筆挺的白襯衫也讓他顯得格外精神。

他的臉色很冷,眼睛像兩顆黑曜石,銳利地掃過房間,最後定格在我身上。

我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蜷縮在角落裏,淚眼模糊地看著他。

他挑了挑眉,語氣裏帶著不耐煩。

“林國富就給我找了個哭包?”

我看著他,腦子一片空白。

我這是被賣了嗎?

【來了來了!社畜苗小魚被養父一家設計替嫁瘸子退伍兵!大型真香打臉現場即將開啟!】

【妹寶別哭!柏星野可不是普通瘸子!人家是省城紡織廠廠長的兒子,手裏攥著十萬塊承包費呢!】

【林家一家子都是吸血鬼!想霸占男主的錢,還想讓妹寶背黑鍋!】

【樓上的說錯了,男主腿傷不重,過幾天就能站起來,吊打林家渣渣!】

2

沒等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林國富就帶著他老婆劉桂花,還有廠裏的一幫幹部,浩浩蕩蕩地湧進了招待所。

林國富臉上堆著假笑,一進門就衝我板起臉,嗬斥道:

“苗小魚!瞧你像什麼樣子!”

“大喜的日子又哭又鬧,存心讓我們林家在外麵抬不起頭是不是?”

劉桂花假惺惺地走過來,想要拉我的手,那指甲上沾著菜葉子的手,讓我反胃。

“小魚啊,別哭了,媽知道你舍不得我們。”

她擠出幾滴眼淚,用她那公鴨嗓子說道,“可是女大不中留,總要嫁人的嘛。”

“柏家條件這麼好,星野雖然腿腳不便,可人家是省城來的。”

“你這是掉進福窩裏了,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可別忘了爸媽。”

我一把甩開她的手,站起身,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

“不是說好讓林嬌嬌嫁給柏星野的嗎?為什麼是我!”

林國富的臉色一僵,笑容立刻垮了下來。

他眼珠子轉了轉,硬邦邦地解釋道:

“嬌嬌去省城上大學了,那是國家大事,能耽誤嗎?”

“你作為姐姐,替妹妹出嫁,不是應該的嗎?”

“盡盡孝道,報答我們林家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

王會計在一旁陰陽怪氣地插嘴:

“就是,小魚,你就知足吧。”

“當初要不是嬌嬌看不上,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哪能輪到你?”

她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裏充滿了嫉妒和不屑。

“嫁了個有錢的瘸子,以後天天穿綢緞吃肉。”

“可別忘了我們這些還在廠裏苦熬的老同事啊。”

【我呸!】

【林嬌嬌那個綠茶婊,明明是跟個開桑塔納的二流子私奔了,還上大學呢!】

【林國富這老狐狸,就是看中了男主手裏的十萬塊承包費。】

【想把錢捏在自己手裏,把妹寶當傻子耍!】

【坐等林嬌嬌被富二代甩了,灰溜溜回來。】

【看到男主已經成為妹寶的搖錢樹,腸子都悔青的場麵!】

柏星野一直坐在輪椅上,冷眼旁觀。

這時,他突然開了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

“林廠長,你女兒是不是跟個倒騰走私貨的騙子跑了?”

他看向林國富,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

“我昨天在縣城汽車站可瞧見了,她跟那男的拉拉扯扯,挺親熱的。”

柏星野的話,像一顆炸彈,瞬間引爆了整個房間。

林國富的臉漲成了豬肝色,額角的青筋暴起。

劉桂花指著柏星野,嘴巴張了又合,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王會計的笑容僵在臉上,比哭還難看。

空氣中彌漫著尷尬和憤怒。

林國富惱羞成怒,他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像悶雷一樣。

“苗小魚!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不配合,就立馬給我滾出機械廠!”

“讓你沒吃沒住,我看你還怎麼蹦躂!”

他那雙混濁的眼睛裏,充滿了威脅。

3

沒等我緩過神來,幾個廠裏家屬院的大媽就圍了上來。

她們是廠裏最愛搬弄是非、也最看重舊風俗的一群人。

“新媳婦兒來了,咱們得好好看看。”

一個胖大媽嘴裏嚼著檳榔,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臉上堆著不懷好意的笑容。

“得驗驗貨,看看幹不幹淨。”

另一個瘦高個的大媽也湊過來,眼睛在我身上打量著,就像在看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嫁給瘸子的,可不能有毛病,不然以後可不好生養。”

她們說著就伸出手,朝我的衣領抓過來。

我嚇得拚命後退,死死護住自己的衣服。

“滾開!別碰我!”

我尖叫著,聲音都帶著哭腔。

“小丫頭片子還挺橫!”

胖大媽一把抓住我的頭發,使勁兒一扯,疼得我頭皮發麻。

“能嫁給柏家,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還敢挑三揀四?真是不知好歹!”

瘦高個大媽趁機伸出另外一隻手,猛地撕扯我的衣襟。

“刺啦”一聲,我的大紅褂子被撕開一個大口子。

露出了裏麵貼身的白色襯衫,還有我肩膀的皮膚。

羞辱感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我絕望地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滑落。

【臥槽!90年代了還有這種惡心的封建糟粕?!】

【妹寶別怕!男主馬上就到!這幫老娘們兒,等會兒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社會險惡!】

【柏星野快來救你的媳婦兒啊!再不來妹寶就要被欺負慘了!】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被徹底扒光的時候,一陣巨大的輪椅滾動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接著,“砰!”的一聲巨響,房門再次被撞開。

柏星野的輪椅像一頭發怒的公牛,直接衝散了那幾個圍著我的大媽。

他手裏拿著一遝嶄新的大團結,厚厚的一遝,足有好幾千塊。

他狠狠地將錢砸在地上,鈔票散落一地,紅紅綠綠的,格外刺眼。

“誰敢再碰我媳婦兒一下試試?”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這些錢,夠你們去買幾斤瓜子,磕一輩子舌根子了。”

他冰冷的目光掃過那幾個還在發愣的大媽。

“現在,都給我滾出去。”

那幾個大媽看著滿地的錢,眼睛都直了。

也顧不上“驗貨”,連忙趴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搶錢。

她們互相推搡著,生怕少撿了一張。

等到錢都撿完了,她們才訕訕地站起身,灰溜溜地跑出了房間。

房間裏隻剩下我和他。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硝煙的味道。

我抱著被撕破的衣服,蜷縮在角落裏,身體還在微微顫抖。

他轉動輪椅,把門關上。

然後,在我震驚的目光中,他扶著輪椅的扶手,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右腿走路確實還有些跛,但絕對不是她們口中說的“瘸子”,更不是癱瘓。

他走到我麵前,聲音放緩了一些。

“我腿隻是受了傷,沒癱。”

他看著我,眼神很認真。

“林國富那老狐狸想算計我手裏的承包費,我也想找個人應付一下我家裏。”

他頓了頓,語氣裏帶著一絲玩味。

“我們假戲真做,聯手把林國富這些年貪的錢都吐出來,怎麼樣?”

我抬起頭,看著這個剛剛救了我、又向我提出“合作”的男人,心裏百感交集。

他遞給我一件他的襯衫。

“先穿上吧,別著涼。”

4

第二天,我滿懷著一絲希望回到了機械廠。

我想著,婚也結了,柏星野也明確表態了,林國富總該讓我去會計室報到了吧。

結果,我剛走進廠區,就發現我原來的工位上,坐著王會計。

她翹著二郎腿,一邊嗑瓜子,一邊跟旁邊的同事有說有笑。

看見我走過來,她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喲,新媳婦兒來了?”

“廠長吩咐了,你以後就負責打掃三號車間旁邊的廁所。”

三號車間是全廠最臟最亂的,廁所更是常年堵塞,臭氣熏天。

周圍的同事聽到這話,都發出不大不小的竊笑聲。

“嫁了人就是不一樣,工作都升級了。”

“瘸子媳婦兒就該幹臟活,也算是物盡其用。”

一個年輕的男工衝我做了個鬼臉,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嵌進肉裏。

王會計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我麵前,用一種施舍的語氣說:

“去吧,好好幹,掃廁所也是工作嘛。”

她甚至故意把她的抹布和水桶丟到我腳邊,讓我撿起來。

中午去食堂打飯,掌勺的師傅以前對我還算客氣。

現在他板著一張臉,舀菜的時候故意手抖,隻給了我半勺白菜,一點肉星都沒有。

“喲,小魚啊,嫁了有錢人,還來食堂打飯啊?”

排在我後麵的幾個女工捂著嘴偷笑。

晚上回宿舍,我剛準備進屋,宿管阿姨就攔住了我。

“苗小魚,你現在是柏星野的媳婦兒了,還住什麼宿舍啊?”

她雙手一攤,語氣冰冷。

“沒床位了,你愛住哪兒住哪兒,別在這兒礙眼。”

我站在寒風中,看著宿舍樓裏亮著的燈,心裏一片冰涼。

我無家可歸了。

我像個幽靈一樣在廠區裏遊蕩,不知道該去哪裏。

就在我快要凍僵的時候,一陣巨大的引擎轟鳴聲在廠門口響起。

一輛嶄新的,帶著邊鬥的長江750摩托車,在夕陽的餘暉中,穩穩地停在了廠門口。

在九十年代末,這種進口摩托車是絕對的奢侈品,比桑塔納還稀罕。

全廠下班的工人,都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柏星野摘下頭盔,露出一張英俊的臉。

他跨下車,長腿一伸,穩穩地站住。

他衝著目瞪口呆的人群喊:

“苗小魚,下班了,回家。”

所有人都傻了。

“他......他不是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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