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軍戰敗投敵傳言遍京城,在書房欲飲毒酒。
我正準備金條潛逃,卻意外聽見他心底的聲音:
【夫人此刻應當正在收拾細軟吧。】
【若她頭也不回地走了,便證明她心中果真無我。】
【那瓶毒酒不過是試探,暗格裏早備好了假死藥與新的身份文牒。】
我僵在原地,又聽他心聲道:
【若她留下......待我他日東山再起,必以天下為聘。】
好家夥!跟我玩碟中諜是吧?
我立刻戲精附體,衝進去打翻毒酒,淚如雨下:
“夫君!要死一起死!沒有你的日子,我獨活有何意義!”
果然,他眼底閃過一絲動容,心中狂喜:
【夫人果然深愛我!】
我趴在他懷裏,翻了個白眼,心想:
狗男人,差點被你騙了!看誰演得過誰!
1
“將軍戰敗,已投敵叛國!”
消息像長了翅膀的烏鴉,飛遍了將軍府的每個角落。
下人們卷著鋪蓋,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溫寧月,鎮西將軍顧慎言明媒正娶的夫人,正把最後一根金條塞進我的跑路包裹。
這狗男人,平日裏裝得人模狗樣,關鍵時刻居然叛國了!
我可不想被當成叛將家眷砍頭。
“夫人,將軍在書房,說要見您最後一麵。”
老管家一臉悲戚。
我心裏咯噔一下,最後一麵?
他不會是要拉我當墊背的吧?
我拎著我的小金庫,躡手躡腳地挪到書房門口。
門沒關嚴,留著一道縫。
顧慎言一身白衣,背影蕭索,手裏端著個小酒杯,仰頭就要喝。
“我顧慎言一生戎馬,竟落得如此下場,無顏麵對溫氏列祖列宗,更無顏麵對愛妻......”
他聲音裏的痛苦都快溢出來了。
我鼻子一酸,好歹夫妻一場,就這麼看他去死?
剛想衝進去,一個清晰的聲音卻在我腦子裏炸開。
“這道具酒味道真不怎麼樣,一股子糖水味兒。”
“也不知道月兒跑了沒,她要是真跑了,我這戲不是白演了?”
“她要是敢跑,等我事成之後回去,非得把她抓回來打屁股不可。”
“但她要是為我留下......日後這天下,我必雙手捧著送到她麵前。”
我抱著珠寶匣子的手,僵住了。
好家夥。
我直接好家夥。
擱這兒跟我演呢?
試探我?
還想打我屁股?
我深吸一口氣,把珠寶匣子往牆角一藏。
下一秒,我一腳踹開書房的門,驚天動地。
“夫君!”
我飛撲過去,一把抱住顧慎言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你不能死啊!”
顧慎言手裏的杯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整個人都懵了。
“月兒?你怎麼......還沒走?”
我聽見他心裏在瘋狂尖叫。
“臥槽她沒走!她真的沒走!她愛我!她心裏果然有我!”
我哭得更大聲了,鼻涕眼淚全往他名貴的衣袍上蹭。
“夫君戰敗投敵,我早已是殘花敗柳,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黃泉路上太孤單,就讓我陪你一起走吧!”
我說著,就趴在地上要去舔灑出來的“毒酒”。
顧慎言嚇得臉都白了,一把將我從地上薅起來,緊緊摟在懷裏。
“傻瓜!說什麼胡話!”
他心裏的BGM已經換成了《愛你一萬年》。
“我的月兒果然情深義重!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我趴在他懷裏,一邊“嚶嚶嚶”地哭,一邊無聲地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狗男人。
看誰演得過誰!
2
顧慎言成功被我“挽留”了下來。
他順勢就躺床上了,說自己兵敗之後憂思成疾,身子骨垮了。
我聽見他心裏在哼小曲兒。
“爽!老婆不跑了,還能享受病號待遇,讓她喂我吃飯飯!”
我端著一碗滾燙的藥,臉上掛著賢妻良母的微笑。
“夫君,該喝藥了。”
他虛弱地睜開眼,張開嘴。
“啊......”
我舀起一勺,看都沒看就往他嘴裏塞。
“嗷!”
顧慎言燙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心裏在哀嚎。
“燙燙燙!謀殺親夫啊!”
我立刻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對不起夫君!是我太擔心你了,手都在抖!”
我一邊說,一邊又舀了一勺,還貼心地吹了吹。
然後“不小心”手一歪,半勺藥都灑在了他幹淨的寢衣上。
顧慎言的臉抽搐了一下。
他心裏的彈幕已經刷瘋了。
“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衣服!算了算了,娘子擔心我才這樣的,愛她,就要包容她的小笨拙。”
我忍著笑,繼續喂他。
“夫君,你身上都濕了,我幫你擦擦身子吧。”
顧慎嗯了一聲,閉上眼睛,一副任我宰割的樣子。
他心裏想的卻是。
“嘿嘿嘿,娘子要給我擦身子了,好機會!”
我擰了條熱毛巾,對著他的胸膛就按了下去。
“嘶!”
顧慎言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心裏在尖叫。
“她絕對是故意的!這是搓澡呢吧!”
我一臉無辜。
“夫君,怎麼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沒......沒有。”
顧慎言咬著牙說。
“娘子繼續。”
他心裏在給自己打氣。
“忍住!這是愛的小拳拳!她越用力,說明她越愛我!”
我憋笑憋得快內傷了。
“夫君,我看你氣色不好,肯定是血脈不通,我給你按摩一下吧。”
“好......啊!”
他那個“啊”字,可以說是響徹雲霄。
我使出吃奶的勁兒,對著他身上的穴位一頓亂按。
顧慎言疼得嗷嗷叫,眼角都飆淚了。
“月兒......你這手法......跟誰學的?”
“城東王大夫啊,他說這樣活血化瘀效果最好。”
我胡說八道。
王大夫是看跌打損傷的,手法能溫柔到哪兒去。
顧慎言心裏一邊罵王大夫是庸醫,一邊還在自我安慰。
“疼!太疼了!但是好爽!感覺娘子的愛都注入到我的身體裏了!”
我看著他痛並快樂著的扭曲表情,差點笑出豬叫。
讓你裝!
讓你演!
老娘陪你演個夠!
3
在床上躺了兩天,顧慎言的“病情”總算有了“好轉”。
他拉著我的手,情深意切。
“月兒,此地不宜久留,朝廷的追兵很快就到,我們必須連夜出城。”
我聽見他心裏的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
“嘿嘿,私奔!月黑風高夜,孤男寡女時,多浪漫啊!”
“路上再安排幾個假追兵,我來一出英雄救美,感情必定迅速升溫!”
我信你個鬼!
我臉上卻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都聽夫君的!”
於是,我倆一人一個包袱,趁著夜色從後門溜了出去。
顧慎言特意沒走大路,專挑那種黑燈瞎火的羊腸小道。
他心裏美滋滋。
“這小路崎嶇,待會兒娘子走不動了,我就可以背她了!”
“然後我們依偎在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我偏不讓他如願。
我提起裙擺,走得飛快,健步如飛。
把後麵的顧慎言甩開了一大截。
他氣喘籲籲地追上來。
“月兒,等等我......為夫身上有傷......”
他心裏在咆哮。
“這女人怎麼回事!她不累嗎!她屬牛的嗎!”
我放慢腳步,一臉關切。
“夫君,你還好吧?要不我們還是走快點,被追兵抓到就不好了。”
顧慎言:“......”
他心裏的浪漫小劇場已經塌了一半。
好不容易熬到一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客棧。
顧慎言眼睛一亮。
他對掌櫃的說:“一間上房。”
他心裏的小算盤又打起來了。
“就一間房!省錢是借口,促進夫妻感情才是真的!”
“晚上......嘿嘿嘿......”
我立刻開口。
“掌櫃的,要兩間房,挨著的就行。”
顧慎言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心裏的土撥鼠在大叫。
“為什麼!為什麼是兩間!難道娘子還在生我的氣?”
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月兒,我們......盤纏不多了,省著點花吧。”
我從荷包裏掏出一錠銀子,拍在櫃台上。
“沒事,夫君,我還有私房錢。”
“要最好的兩間上房。”
顧慎言的心,碎了。
“我的二人世界......我的親密接觸......全泡湯了......”
我拿著房門鑰匙,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想套路我?
門都沒有!
4
客棧的老板娘叫金鑲玉,人如其名,長得風情萬種。
她一雙眼睛跟長在顧慎言身上似的。
端茶送水,噓寒問暖,殷勤得不得了。
顧慎言一邊應付著,一邊偷偷用眼角瞥我。
我聽見他心裏在偷笑。
“來了來了,情敵出現了!”
“月兒會不會吃醋?她要是吃醋了,就說明她真的離不開我!”
“我要不要再添把火?”
於是,他對著老板娘露出了一個迷人的微笑。
“老板娘不僅人長得美,這茶泡得也好。”
老板娘被誇得心花怒放,身子都快貼到他身上去了。
“顧大爺謬讚了。”
我麵無表情地喝著自己的茶,眼皮都沒抬一下。
顧慎言心裏有點急了。
“怎麼沒反應?難道是我的魅力下降了?”
“不行,得加大劑量!”
吃飯的時候,老板娘更過分了。
直接端著一盤紅燒肉坐到了我們桌。
“顧大爺,嘗嘗奴家親手做的紅燒肉,可香了。”
她夾起一塊,顫巍巍地就要往顧慎言碗裏送。
顧慎言心裏在呐喊。
“快!月兒!快阻止她!快說‘他是我男人,不許你碰’!”
我看著那塊油膩膩的肥肉,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忍不了了。
我端起麵前的冬瓜湯,手一“抖”。
一碗熱湯,結結實實地潑在了老板娘花枝招展的裙子上。
“哎呀!”
老板娘尖叫著跳了起來。
我趕緊站起來,一臉歉意。
“對不起對不起!老板娘,我不是故意的!”
顧慎言的眼睛裏,已經開始放煙花了。
他心裏在開香檳慶祝。
“潑得好!潑得妙!潑得呱呱叫!”
“我老婆吃醋了!她為我吃醋了!哈哈哈哈哈!”
他強忍著笑意,板著臉對我。
“月兒,怎麼這麼不小心。”
然後轉頭對老板娘。
“老板娘,實在對不住,我娘子她......比較在乎我。”
他那語氣,哪是道歉,分明是炫耀。
老板娘氣得臉都綠了,捂著裙子跑了。
顧慎言在旁邊偷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坐下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立刻收斂了笑容。
但他心裏還在狂歡。
“娘子吃醋的樣子也好可愛!像一隻炸毛的小貓!”
我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最大的紅燒肉,塞進他嘴裏。
“夫君,多吃點。”
堵住你那張破嘴!
5
第二天上路,顧慎言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他心裏哼著歌,走路都帶風。
“老婆愛我,我愛老婆,啦啦啦啦啦。”
我跟在他身後,感覺自己像個監護人,帶著一個智商不太高的傻兒子。
走到一處偏僻的山路,突然從兩邊的林子裏竄出來七八個蒙麵大漢。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土匪?
我心裏一驚。
顧慎言也愣住了。
他心裏的歌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連串的臥槽。
“臥槽!真土匪!不是我安排的托兒啊!”
“這下玩脫了!月兒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他想都沒想,一個箭步就把我護在了身後。
“別怕,有我。”
他聲音沉穩,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嬉皮笑臉。
他心裏卻慌得一批。
“怎麼辦怎麼辦!對麵人多,我一個人打不過啊!”
“月兒千萬不能有事!我死了沒關係,她必須活著!”
領頭的土匪淫笑著看著我。
“喲,還帶了個小娘子,正好,哥幾個很久沒開葷了。”
“把男的砍了,女的留下!”
顧慎言的眼睛瞬間紅了。
“找死!”
他怒吼一聲,抽出藏在靴子裏的匕首就衝了上去。
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殺了他們!誰敢動我的月兒,我就讓誰死!”
雖然他很勇,但雙拳難敵四手。
很快,他就被幾個土匪圍住,身上也掛了彩。
眼看一個土匪的刀就要砍到他背上。
我急了。
也顧不上裝什麼柔弱小白花了。
我從地上抄起一塊板磚,對著那個土匪的後腦勺就拍了下去。
“砰!”
那土匪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顧慎言。
他心裏全是問號。
“???我老婆......會武功?”
“她剛才那一下,快準狠,絕對是練家子!”
我可沒時間給他解惑。
我撿起土匪掉在地上的大刀,跟顧慎言背靠背。
“夫君,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