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古堡副本中,即將完成淨化儀式時。
隊伍裏最資深的姐姐說她發現了一個隱藏彩蛋。
我猜是稀有道具,她神秘地說能直接通關。
我跟著她走向地窖。
陰冷的風吹來時,係統提示【隱藏任務已觸發】。
然而,幾條顏色迥異的彈幕強行覆蓋了係統提示:
【信她你就死了!彩蛋是把你獻祭給古堡主人!】
【她是內鬼!】
【這個副本的通關條件,是必須有一個玩家自願犧牲!】
【快回頭!她想用你的命換她的SSS評分!】
1
屏幕第三次變成了灰色。
【您已死亡】
【您的新手的布衣因耐久度耗盡而損毀】
【您的新手的木劍已掉落】
我光著膀子,隻穿著一條係統初始的短褲,出現在主城的複活點。
周圍的玩家都向我投來目光,有人甚至笑出了聲。
新手公共頻道裏,果不其然,又開始了對我的公開處刑。
“喲,這不是那個移動榮譽擊殺‘池柚’嗎?又光著屁股回來啦?”
“今天死了幾次了?我開了個盤口,賭她今天能不能死滿十次。”
“我押十次以上!【新手森林】的史萊姆王都快被她喂飽了。”
“姐們兒,聽句勸,這遊戲真不適合你,去玩連連看吧,那個安全。”
有人給我發來交易申請。
我點了接受。
對方在交易欄裏放上了一個銅板,然後點了確定。
這是遊戲裏最惡劣的侮辱。
我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手指懸在卸載遊戲的按鈕上。
我打字反駁:“我沒有死十次!”
那人立刻回:“哦,那就是十一次了?記錯了記錯了,給你磕一個。”
下麵是一連串“哈哈哈哈”和“磕頭”的表情。
我氣得發抖,正要按下那個該死的按鈕,一條金色的、帶著火焰特效的消息突然炸開了整個頻道。
“你們是不是都忘了自己是怎麼從新手過來的了?一群滿級大佬,在這裏欺負一個新人,很有成就感?”
是蔣榛,新手指導群裏所有人都尊敬地喊她“榛姐”。
一個剛剛嘲笑我的人不服氣地回嘴:“榛姐,我們就是開個玩笑,這妹子也太玻璃心了。”
蔣榛:“你管這叫玩笑?你管把人逼得快要刪號叫玩笑?你要是覺得好笑,我現在就去世界頻道,把你當年穿著花褲衩被野豬追八條街的截圖發出來,讓大家都笑一笑,怎麼樣?”
那人瞬間啞火了。
頻道裏安靜了下來。
“叮”的一聲,我收到了她的私信。
“妹妹,別理他們,一群隻會敲鍵盤的廢物。”
我心裏一暖,打字道:“謝謝榛姐,但我真的太菜了。”
“叮咚”,她發來了語音通話請求。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接受。
一個特別溫柔、特別有磁性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像是春天的風。
“妹妹,你別難過,姐姐當年比你還菜呢,被人守著屍體殺一下午,裝備都紅得不能再紅了。”
“這個遊戲對新手就是不友好,沒關係的,都會好起來的。”
她的聲音像是有魔力,瞬間撫平了我所有的委屈和憤怒。
我沒忍住,帶著哭腔說:“可我真的太笨了,我連最簡單的副本都打不過去。”
“不笨不笨,你隻是需要一個好心人,耐心地帶你一次而已。”
“這樣吧,姐姐帶你,保證讓你很快變強,讓那群看不起你的人都閉嘴。”
“你先在複活點等我一下,姐姐去給你買套新裝備,不許再想刪號的事了!聽見沒?”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寵溺。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盡管她根本看不見。
2
蔣榛的效率高得驚人。
不到五分鐘,我的郵箱裏就收到了一個閃著金光的包裹。
一套粉白相間的【兔子套裝】,屬性好到可以直接去打中級副本。
包裹裏還有一把同樣是粉色的法杖,以及一筆我可能玩到關服都花不完的遊戲幣。
我嚇了一跳,趕緊給她發消息:“榛姐,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這得花很多真錢吧!”
她秒回:“姐姐送妹妹的禮物,談什麼錢不錢的?”
“再說了,姐姐就喜歡看我們妹妹穿得漂漂亮亮的。”
“快穿上,我帶你去刷幾個本,熟悉一下技能。”
我穿著漂亮的粉色套裝,像個被包養的小白,忐忑不安地跟在蔣榛高大的女騎士角色後麵。
我們去了好幾個簡單副本。
每一次,她都像母雞護小雞一樣,把我護得嚴嚴實實。
“妹妹,你站到那個柱子後麵去,別讓怪的衝鋒打到你。”
“這個BOSS會放全屏的毒,看到它讀條就趕緊吃我給你的解毒藥劑。”
“哇,爆了個好東西,是你的法師戒指,快戴上。”
她把所有掉落的好裝備,隻要是我能用的,全都塞給了我。
有一次刷【哥布林礦洞】,我沒注意腳下,差點掉進一個流沙陷阱裏。
“妹妹小心!”
蔣榛眼疾手快,一個衝鋒把我從陷阱邊緣撞開,她自己半個身子都陷了進去。
我嚇壞了,連忙扔治療術:“榛姐!你沒事吧!”
她從陷阱裏爬出來,拍了拍身上的沙子,還用一種無奈又寵溺的語氣笑笑。
“沒事,姐姐皮糙肉厚。”
“你呀,就是太不小心了,這是新手必經的路,以後多注意腳下就行了。”
我內疚得要死,又無比感激。
室友探過頭來看我的屏幕,酸溜溜地說:“喲,池柚,這是傍上哪個富婆了?下血本泡你啊?”
我臉一紅,開心地炫耀:“才不是!這是我遊戲裏認識的姐姐,人特別好!是真心對我好的!”
蔣榛發來消息:“妹妹,簡單副本差不多了,你操作也熟悉了。姐姐帶你去個難一點的,拿更好的裝備,敢不敢來?”
我立刻回複:“敢!有榛姐在,刀山火海我都敢去!”
3
我們站在一座巨大而陰森的古堡前。
古堡的牌匾上寫著三個血紅的大字:【靜夜古堡】。
“這裏是中級副本,裏麵的怪有點厲害,不過別怕,一切聽姐姐指揮。”
一個沉默的男性聖騎士角色走了過來,頭頂上是“尤淮”兩個字。
蔣榛介紹道:“這是我朋友,尤淮,我特地叫來幫忙保護你的,他是個很靠譜的盾T。”
尤淮隻是發了個點頭的表情,看起來像個悶葫蘆。
我們推開古堡那扇沉重的鐵門,走了進去。
長長的走廊兩邊掛著生鏽的盔甲,牆壁上全是暗紅色的汙漬,氣氛有點嚇人。
我正緊張地跟在蔣榛身後,眼前突然毫無征兆地飄過一行五顏六色的字。
【快跑!別信她!她在騙你!】
我愣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
字消失了。
“遊戲出bug了?”我小聲嘀咕。
“妹妹,怎麼了?在後麵嘀咕什麼呢?”蔣榛回頭問我。
“沒......沒什麼,榛姐。”
我們繼續往前走,剛拐過一個彎,那彩色的字又冒了出來,像視頻網站的彈幕一樣,一條接一條。
【快跑!蔣榛要害死你!】
【這個副本根本不是什麼中級副本,這是個陷阱!】
我嚇了一跳,腳下一軟,差點摔倒。
“我......我好像看到一些奇怪的字飄過去......”我忍不住說道。
尤淮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什麼字?我怎麼什麼都沒看到?你是不是網絡延遲太高了?”
蔣榛也關切地走過來,摸了摸我的角色模型。
“妹妹,是不是第一次打這種恐怖風格的副本,太緊張了?”
我使勁甩了甩頭,彈幕還在,而且越來越多。
【隻有你能看見!這是係統給你的警告!】
我不敢再說話了,怕他們覺得我腦子有問題,把我當成瘋子。
我隻能假裝沒事,強作鎮定地跟在他們身後,心裏卻已經翻江倒海。
4
彈幕還在瘋狂地、絕望地刷著。
【她就是用這種方法騙殺新手的!】
【你不是第一個,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
【之前已經有三個善良的女孩被她害死在這個副本裏了!】
我開始不動聲色地觀察走在最前麵的蔣榛。
她一邊走,一邊極其自然地躲開了地板上所有的鬆動機關,就好像她家的後花園一樣熟悉。
“前麵走廊盡頭有兩隻巡邏的石像鬼,尤淮你準備一下,等會兒拉住左邊那隻,我先手打右邊的。”
她有條不紊地指揮道。
“妹妹,你站到那個斷臂女神的雕像後麵去,那裏是絕對安全點,你可以在那裏安心輸出,順便鍛煉一下你的膽量。”
我聽話地正要跑過去。
彈幕立刻變成刺眼的血紅色,瘋狂地閃爍起來。
【絕對不要過去!那個雕像等下就會活過來攻擊你!】
【她讓你去最危險的地方當炮灰!讓你第一個死!】
我嚇得停在原地,雙腿像灌了鉛一樣,再也挪不動一步。
“妹妹,快過去啊,發什麼呆?要開怪了!”蔣榛在隊伍語音裏催促道。
尤淮已經舉著盾牌衝了上去。
我隻好硬著頭皮,一步一步地往那個詭異的雕像那邊挪。
我試探著,用盡可能自然的語氣問了一句:“榛姐,你不是說第一次來這個副本嗎?怎麼感覺你比官方攻略還熟的樣子?”
蔣榛輕笑了兩聲,語氣還是那麼的溫柔可親。
“我來之前把所有能找到的資料都看了一遍呀,包括一些外服的開荒視頻。姐姐做事,當然要準備周全,不能讓我們妹妹冒一丁點險嘛。”
彈幕立刻用加粗的字體拆穿了她。
【她在撒謊!靜夜古堡是國服首發的新副本,外服根本就沒有!】
【她在這裏殺了那麼多人,閉著眼睛都能走通關,當然熟了!】
我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一邊是溫柔體貼、對我百般照顧、堪稱完美姐姐的蔣榛。
一邊是來路不明、卻瘋狂警告我、字字誅心的詭異彈幕。
我到底該信誰?我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5
因為心裏裝著事,我打怪的時候頻頻出錯。
要麼是技能放空,要麼是走位失誤,有好幾次都差點引到了旁邊房間的怪物,害得我們差點團滅。
尤淮終於忍不住了,在隊伍頻道裏打字。
“你會不會玩啊?怎麼老是犯錯?不想打就直說!”
我委屈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蔣榛立刻護著我,她的語氣第一次變得嚴厲起來。
“尤淮!你怎麼跟妹妹說話呢!她還是個新手,多點耐心行不行?”
“你要是覺得煩,現在就可以退隊,我一個人也能帶她。”
尤淮被懟得不說話了。
蔣榛立刻又用私聊語音,柔得能掐出水來的聲音安慰我。
“妹妹,別聽他的,他就是個遊戲打多了的直男,不會說話。”
“沒事的,有姐姐在,就算滅隊了也不怕,大不了我們從頭再來,姐姐有的是時間。”
隊伍頻道裏,尤淮突然發起了一個投票。
【是否將玩家‘池柚’踢出隊伍?】
我心頭一涼。
尤淮投了“是”。
蔣榛立刻投了“否”。
她對尤淮說:“你要是再敢發起投票,我現在就把你踢了,信不信?”
尤淮終於服軟了:“行了行了,當我錯了行吧。”
彈幕冷冰冰地飄過。
【看吧,她又在收買人心了。】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典型的PUA大師。】
【她故意表現得越好,越維護你,就是越想讓你對她死心塌地,最後心甘情願地為她去死!】
我看著蔣榛那個為了我“據理力爭”的背影,又一次動搖了。
彈幕會不會是假的?是有人在用高科技手段惡作劇?
或許是別的玩家用了什麼我不知道的特殊道具在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