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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理他，繼續疊衣服。心裏的寒，已經凍透了四肢百骸。

張建國歎了口氣，過來扶上我的肩膀想勸點什麼，但很快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裏的林依然，

語氣立刻急切：

「依然？腿崴了？嚴不嚴重？我馬上到！」

掛了電話，他瞪著我，語氣裏滿是不耐煩：

「陳秀蘭，別鬧事！依然腿崴了，我要去照顧她，你在家待著！」

說完，他急匆匆地跑了，連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我坐在床邊，看著牆上的結婚照。照片裏的我笑得羞澀，可現在的我，再也笑不出來了。

六十年的婚姻，像一場漫長的夢，現在該醒了......

第二天一早，我剛要給趙院長打電話，手機收到張建國的短信：

「秀蘭，我心臟病犯了，在市醫院大廳，快把藥送過來，我沒帶藥，難受得厲害。」

我的心還是抽了一下。六十年夫妻，就算是最後一次吧。

我揣著藥，往大廳跑，

——以前他犯病，都是我找藥、送藥，這次也一樣，

做完，就徹底離開。

到了大廳，我四處沒看見張建國。忽然聽見角落裏的歡呼聲，

擠過去一看，渾身的血都涼了

——張建國單膝跪地，手裏拿著鑽戒，對麵的林依然穿著粉色連衣裙，笑得一臉幸福。

「依然，這輩子我虧欠你太多。」張建國的聲音軟得能滴出水，

「現在我想彌補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林依然點頭，哽咽著說：「我願意！」

張建國把鑽戒戴在她手上，擁住她。周圍的人鼓掌歡呼，喊著「般配」。

我手裏的藥盒「啪」地掉在地上，藥片撒了一地，像我破碎的心。

林依然看見我，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

——像在炫耀她的勝利。

我的心沉入穀底，無意識的聽見自己嘴裏喃喃問，

「現在，你這種事情也做的出來了，是嗎......？」

張建國也看見我，臉色驟變，快步過來壓低聲音：

「你怎麼來了？別鬧事，影響我和依然的好事！」

「奶奶！你怎麼又來了！」明宇衝過來，指著我，眼裏滿是厭惡，

「你是不是故意來破壞爺爺和林奶奶？我討厭你！

我要林奶奶當新奶奶！」

這句話，徹底壓垮了我。我看著眼前這對爺孫，

看著他們的冷漠和厭惡，轉身就走。

走到醫院門口，一輛汽車失控衝過來。

我尖叫著躲開，汽車擦著我的胳膊停下。

我驚魂未定地回頭，看見張建國和林依然、明宇走出來。

他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像看個礙眼的東西，

然後就轉頭扶著林依然，說說笑笑地走了。

那一刻，我徹底心死了。

我拿出手機，撥通趙院長的電話，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趙院長，麻煩你派車來市門口接我吧，我現在就過去。」

掛了電話，我看著遠處他們的背影，

心裏沒有怨恨，也沒有痛苦，隻剩下一片空茫。

很快，養老院的車到了。我提著行李箱上車，車子緩緩駛離。

路過我住了六十年的房子時，我沒有回頭。

這一次，我不會再回頭了。

這個家，我不要了。

往後的日子，我要為自己活一次

——為那個被忽略了六十年的陳秀蘭，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