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生日當晚，全家人坐在一起吃飯，老公突然說了一句。

“老婆，吃完飯帶你去買那件你喜歡了很久的裙子。”

我高興地抬起頭來，“好呀。”

下一刻，他撇撇嘴，“嘖嘖，楚月月，我就那麼一說你還真敢答應啊，你也不看看你那腰粗得跟水桶一樣，肚子上的肥肉疊了三層又三層，你穿得進去嗎？”

“能不能稍微學學我妹，同樣是家庭主婦，同樣生了三胎，人家不僅孩子帶得乖巧，自身打扮也很時尚。”

公公婆婆出聲訓斥馮程。

“混蛋玩意，有你這麼說自己老婆的嘛！”

“阿程，你妹妹她打小腦子就靈光，還是村裏第一個大學生，她幹什麼都是最優秀的，月月怎麼可能比得上？”

我呆呆地盯著手裏的碗，不知該怎麼接話。

他口中的妹妹，其實是公婆在二十多年前撿的棄嬰，兄妹倆十七八歲的時候還躺在一個被窩裏呢，這關係，也是沒誰了。

見我不說話，馮程不耐煩地抬起頭來。

“好了，好了，我再也不說了行吧。但事實就是楚月月胖得跟豬一樣。”

“楚月月，你自己說，我說的是不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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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說？

我低頭看著層層疊疊的肚子，粗大的雙腿，心裏泛起一股酸澀。

自從結婚生子後，我就仿佛不屬於我自己了。

孩子吵鬧著要找媽媽，公婆有點事就要來問兒媳，還有家裏家外的活都仿佛是為我準備的。

他呢，一打電話過去不是在加班，就是妹妹家有事找他幫忙。

我們娘四個叫他回來買點烤串，他就在電話裏罵罵咧咧。

“楚月月，你是見不得我對我妹好，故意找碴是不是？”

“你也不看看你胖得跟球一樣，我沒跟你提離婚已經很好了，還想吃烤串？”

我氣得摔了手機，他回家來打了我一耳刮子。

三個孩子看到這一幕，兩個女兒衝上來死死拉住馮程。

怕因此影響到父女關係，此後我都克製著不與他產生衝突。

但我的隱忍換來的是公婆更加肆無忌憚把患病的爺爺甩給我。

說是我家住的離醫院近，方便隨時就醫。

於是我一拖四，忙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要盡量控製在五分鐘之內，甚至在家裏都要神經緊繃，生怕一個沒看住大人孩子又鬧出點什麼幺蛾子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熬著。

他們一家四口，我公婆，我老公和他妹妹，卻在外逛街旅遊，喝奶茶。

如果不是有一次，馮倩的朋友圈忘記屏蔽我了，我怕是至今還蒙在鼓裏呢。

我聽懂了婆婆的意思。

但我讀書少，沒文化，就該挨他們一家欺負？

就該什麼活都我來幹？

這時，婆婆和老公不約而同開了口。

“月月，你爺爺明天要去醫院做尿檢，記得提醒他多喝水憋尿去。”

“楚月月，你這兩天看一下工作，別在家閑呆著了。”

我氣得想笑。

合著這些年家裏家外的垃圾是自己幹淨的是吧，飯菜也是憑空變出來？

孩子也是不用喂養就能自己長大的？

行，我不伺候了。

“馮程，我們離婚吧。”

放下碗筷，我起身去了臥室收拾行李。

無視公婆詫異的眼神，以及客臥裏飽受病痛折磨的爺爺，推著行李箱就要出門。

公婆終於意識到我來真的，放下碗筷追上來，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月月啊，阿程這張嘴就是會得罪人，但是他的心地是善良的。”

“你們都結婚好幾年了，又生了三個孩子，聽爸的，別離婚，好好過。”

我公公算是這個家裏比較明事理的，但其實更多的是和稀泥。

所以他這幾聲勸，哪裏勸得住我，反而讓我更想逃離了。

“臭小子，快點說句話！”

馮程坐在凳子上，不情不願地開了口。

“你跟我鬧呢？就你這大體格，這一身腱子肉，這土裏土氣的穿衣打扮，離了我你還能嫁給誰去？”

“趕緊給我滾回房間去。”

婆婆開始扮起慈母。

“月月啊，咱不跟他一般見識。媽知道你這些年受委屈了，這樣媽這幾天搬過來幫你一起洗衣做飯帶孩子。”

“月月，好了，不鬧了，跟媽回去。三個孩子還等著你呢。”

原來我這些年的委屈，他們都知道啊。

卻能那麼理所應當的裝看不見。

我心裏更委屈了。

但想到孩子，又心軟了。

我重新回到這個家。

沒想到馮程居然把今晚的事捅到了家族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