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軍訓結束，我嫌坐大巴太擠，沒和同學們一起返校。

讓家裏的飛行員把直升機停在了訓練場上。

舍友劉思思當場表演了一個原地跳腳。

“至於嗎？不就回個學校，還要租個直升機來炫耀，生怕別人不知道你被包了？”

我戴上降噪耳機，示意飛行員趕緊起飛。

她徹底失控，衝上來想撕扯我的頭發，

被保鏢攔下後，她聲嘶力竭地哭喊。

“你生活費一個月幾十萬，敢說不是賣身上位換來的？你對得起你那個在工地上搬磚的爸爸嗎？”

“像你這種道德敗壞的學生，我要發到學校論壇上，讓全校都看看你的真麵目！”

我嗤笑一聲，讓她隨便拍。

果然第二天，我成了學校的“名人”，各種P圖和謠言傳遍全網。

一張我爸在工地工作的照片，被她配文：

“可憐的父親還在搬磚，女兒卻在坐直升機”。

我被網暴正要找她理論，卻被學校領導要求向她道歉。

當校長看清那張“工地搬磚照”時，

他雙腿發軟，差點滑到桌子底下去。

1

校長辦公室裏，空調的冷風嗖嗖地吹。

王校長臉上的汗，卻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淌。

他親自給我倒了杯水，雙手捧著，腰彎成了九十度。

“林同學，這件事是學校的失職，是我監管不力。”

他哆哆嗦嗦地指著手機上那張被P得麵目全非的照片。

“你看......能不能先跟林董說一聲，別把事情鬧大？”

“學校保證，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我爸送我來學校時，隻說了一句，“凡事自己處理，處理不了再找我。”

他希望我學會獨立，而不是活在他的羽翼下。

可獨立，不代表要忍受這種指著鼻子、指著我父親照片的羞辱。

我慢悠悠地吹了吹杯子裏的熱氣，沒說話。

王校長見我不語，急得在原地團團轉，最後他一咬牙。

“林同學，隻要你願意私了，學校可以給你......給你頒發特等獎學金，並且保送你讀研！”

我差點笑出聲。

用我爸捐的錢，給我發獎學金？

我放下杯子，站起身。

“校長，交代就不必了。”

“我習慣自己拿。”

王校長還想說什麼，我已經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門外，劉思思正扒著門縫偷聽，見我出來，她嚇得後退一步，隨即又挺直了腰杆。

她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眼神裏滿是挑釁。

“怎麼？被校長訓了？”

“林玥，我勸你識相點，趕緊退學滾蛋，別在這兒給我們學校丟人現眼。”

我看著她，像在看一隻嗡嗡叫的蒼蠅。

“你最好祈禱，你的嘴能一直這麼硬。”

回到宿舍，一股刺鼻的廉價香水味撲麵而來。

我那把為了矯正脊椎側彎，托人從德國定製的，價值三十萬的人體工學椅上。

劉思思正和另一個舍友張梅，把我的椅子當梯子，踩在上麵掛什麼星星燈。

劉思思穿著她那雙從不刷洗的運動鞋，在昂貴的特製網布上又蹦又跳。

“哎呀，林玥回來了？”

她看到我，非但沒有下來，反而跳得更歡了。

“你這破椅子還挺結實的嘛，就是坐著硌屁股，一點都不舒服。”

“我看還不如我老家紮的稻草垛子呢。”

旁邊的張梅立刻幫腔，“可不是嘛，思思你小心點，別給人家跳壞了。”

她陰陽怪氣地瞟了我一眼，“人家這椅子貴著呢，弄壞了，怕是把我們賣了都賠不起。”

我看著椅麵上那幾個清晰的、沾著泥的鞋印，心裏一陣惡心。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品牌方的售後電話。

“你好，我有一件廢棄家具需要處理，地址是......”

我的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宿舍裏，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朵裏。

劉思思的笑臉僵住了。

她從椅子上跳下來，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林玥，你有病啊？這麼好的椅子，你說扔就扔？”

“你是不是故意羞辱我？！”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被臟東西碰過，我嫌惡心。”

說完，我轉身走出宿舍，懶得再看她一眼。

身後傳來她氣急敗壞的尖叫。

“敗家子！你等著，我這就去論壇發帖，讓大家看看你多會作踐人！”

2

第二天一早，我被輔導員一個電話叫到了辦公室。

劉思思正坐在裏麵，眼睛腫得像核桃，看見我，肩膀立刻委屈地一抽一抽。

輔導員是個剛畢業沒兩年的年輕男人，姓趙。

他推了推眼鏡，一臉正氣地看著我。

“林玥同學，劉思思同學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

他清了清嗓子，語氣裏滿是說教的意味。

“我知道你家庭條件好，但同學之間，更應該懂得體諒和尊重。”

“你怎麼能因為一點小事，就當著劉思思的麵，扔掉那麼貴重的椅子呢？”

“你知不知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多大的傷害？她哭了一晚上！”

我真是被氣笑了。

“趙老師，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東西，我自己沒權利處理？”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輔導員拔高了聲音，“我的意思是，凡事要講究方式方法！”

“她不就是踩了你椅子幾下嗎？你至於反應這麼大，非要激化矛盾？”

劉思思在一旁擠出兩滴眼淚，哽咽著開口。

“老師，不怪她，都怪我......我隻是看她椅子那麼高級，怕她被人騙了，想幫她試試結不結實......”

“幫我？”我冷笑一聲，打斷她的表演。

“她穿著臟鞋在我的椅子上又蹦又跳，叫幫我？”

“我扔我自己的東西，叫傷害她的自尊心？”

“那她造謠我被包養，在全校論壇上P我的裸照，詛咒我全家，我是不是還得謝謝她的‘正義感’？”

“趙老師，這就是您調查出來的結果？”

趙輔導員的臉，瞬間漲紅。

他惱羞成怒地一拍桌子，

“行了！這件事到此為止！趕緊回去上課，別一天到晚給我惹是生非！”

我轉身就走。

心裏的那團火，越燒越旺。

下午，是學校新成立的“創業中心”的揭牌儀式。

我因為長相出眾被選為學生代表接待來賓。

據說請了省裏的大人物和重要的投資人出席，場麵搞得很大。

我媽特意讓助理給我送來一件禮服裙，是她相熟的設計師朋友的作品，款式低調，但麵料和剪裁都極為考究。

儀式結束後的冷餐會上，所有人都端著酒杯，四處交際。

我嫌吵，找了個角落安靜地待著。

突然，一道身影踉蹌著朝我這邊衝過來。

是劉思思。

她手裏端著滿滿一盤淋著紅酒醬汁的意大利麵，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直直地朝著我撲來。

“哎呀！”

她誇張地尖叫一聲，整盤意麵，連帶著黏膩的醬汁，一滴不漏地全潑在了我米白色的裙子上。

那件獨一無二的裙子，瞬間被毀了。

“對不起，對不起啊林玥！”

她假惺惺地湊過來，臉上卻是我熟悉的、得意的笑。

“我不是故意的，都怪地太滑了......你看你這裙子，肯定很貴吧？要不我幫你洗？”

她伸出沾滿油汙的手，就要來抓我的裙擺。

“我手洗可幹淨了，保證給你洗得跟新的一樣！”

她的指甲，幾乎要碰到我的裙子。

我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臟手。

周圍看熱鬧的學生，已經圍了一圈，對著我指指點點。

“天哪，那裙子看著就好貴，這下完蛋了。”

“劉思思也太倒黴了吧。”

“什麼倒黴，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我沒理會周圍的議論，隻是從手包裏拿出一塊手帕。

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我用手帕在裙子被潑臟的地方，輕輕擦拭了幾下。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黏膩的醬汁和油汙，像是被一層無形的膜隔開，被手帕輕鬆地帶走，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裙子潔白如新，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這件裙子的麵料，是我爸公司旗下實驗室研發的最新科技，防水防油防汙，目前還未上市。

劉思思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周圍的學生也發出一陣驚呼。

“我靠！什麼情況？魔術嗎？”

“這裙子是什麼黑科技？”

我將用過的手帕扔進垃圾桶，冷冷地看著僵在原地的劉思思。

“劉思思，下次想潑東西，記得先做做功課。”

“不是所有東西，都像你一樣，沾上點臟的，就洗不幹淨了。”

她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像是被人當眾扒光了衣服。

這場公開的羞辱，讓她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我知道，她絕對不會善罷甘甘休。

3

果然，當晚，學校論壇就炸了。

一個加精飄紅的帖子，被頂上了首頁第一。

《扒一扒金融係新生林玥和她的禿頭地中海金主》

帖子以一種悲天憫人的匿名口吻，詳細“揭露”了我的墮落史。

說我如何通過出賣身體，換取奢侈的生活。

直升機是“過夜費”。

天價椅子是“包月獎勵”。

那件黑科技裙子，更是“金主為了方便玩一些特殊play”而專門定製的。

帖子寫得繪聲繪色，細節滿滿，仿佛作者就躲在我的床底下。

最惡毒的，是那張我爸在工地視察的照片。

照片是我爸公司官網上的新聞圖，他戴著安全帽，正在聽取項目經理的彙報。

卻被發帖人截取了其中一個瞬間，配上了極具煽動性的文字。

“可憐的父親還在工地陪笑臉、求生活，女兒卻在學校揮霍無度、坐直升機！”

下麵還附上了一張我從一輛賓利車上下來的偷拍照，照片模糊，隻能看到一個側影。

發帖人言之鑿鑿地寫道：“這就是她的金主，一個五十多歲的禿頭胖老頭！”

帖子的最後，作者話鋒一轉，開始賣慘。

“我為什麼知道這些？因為我爸也是個建築工人，我知道他們的每一分錢都帶著血和汗！”

“我看到林玥爸爸的照片時，我哭了，我想起了我遠在家鄉的父親！我不能容忍這種不孝女，心安理得地花著父母的血汗錢去取悅別的男人！”

這番聲淚俱下的控訴，瞬間點燃了所有人的“正義感”。

仇富、拜金、不孝、援交......

所有肮臟的標簽，一夜之間都貼在了我的身上。

評論區裏，全是不堪入目的謾罵和詛咒。

我回到宿舍。

一推開門，劉思思正和張梅有說有笑地看著手機。

看到我，她立刻陰陽怪氣地開口。

“喲，大網紅回來了？帖子看見沒？是不是特別感動，我幫你把你爸都宣傳出名了。”

我將手機屏幕懟到她麵前，上麵是那個帖子的頁麵。

“劉思思，刪帖，道歉。”我的聲音很平靜。

她突然爆發出一陣猖狂的大笑。

“刪帖？我為什麼要刪？我說的哪句不是事實？”

“怎麼？心虛了？怕你那個金主爸爸不高興了？”

“你有本事讓他來找我啊！讓他開著他的賓利來，我倒要看看他長什麼樣！”

她說著，點開了手機音樂，在宿舍裏公放一首關於農民工的悲情歌曲，聲音開到最大。

“我的爸爸，他背著沉重的行囊，在陌生的城市裏，建築著別人的天堂......”

她還跟著哼唱，眼神一下一下地瞟向我，充滿了扭曲的快意。

另一個舍友尷尬地戴上了耳機，假裝什麼都看不見。

我沒再理她。

我點開了手機的錄音和屏幕錄製功能。

將她的瘋言瘋語，和帖子裏那些惡毒的評論，全都保存了下來。

她唱得正起勁，我媽的視頻電話打了進來。

我點了接通。

“玥玥，媽媽畫展的周邊給你寄過去了，收到了嗎？”

我媽溫柔的臉出現在屏幕上，背景是她雅致的畫室。

劉思思的歌聲瞬間卡殼。

我對著手機笑了笑，“還沒呢，媽，應該快到了。”

“那就好，裏麵有我簽名的畫冊，還有幾條絲巾，都是我親自設計的，記得分給室友們。”

我媽又叮囑了一句，“出門在外，要和同學好好相處。”

我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劉思思立馬嗤笑出聲，“裝，接著裝，還媽媽？怕不是你的金主幹媽吧？”

她剛要繼續放歌，宿舍門就被敲響了。

快遞員抱著一個印著畫廊logo的精美大紙箱站在門口。

“請問林玥在嗎？有您的快遞。”

劉思思眼睛一亮，不等我反應，餓虎撲食般衝過去，從快遞員手裏搶過了箱子。

“我來幫你拿！”

她抱起箱子，轉身就往樓下衝。

“劉思思，你給我站住！”

我臉色一沉，立刻追了上去。

宿舍樓下，因為論壇的帖子，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劉思思將那個巨大的箱子往地上一扔，然後跳上旁邊的花壇，像個傳銷頭子一樣振臂高呼。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被包養的林玥良心發現啦，特意把金主送的東西拿出來分給大家！”

“人人有份，都來拿啊！”

她的叫喊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很快，宿舍樓下就圍得水泄不通。

劉思思得意地環視一圈，然後用一把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美工刀，粗暴地劃開了紙箱。

她抓起一把包裝精美的畫冊，像天女散花一樣扔向人群。

“來來來，都看看，金主送的破書是什麼樣的！”

“拿回去墊桌腳，上廁所都行！”

有人起哄，有人哄搶，精美的畫冊被踩在腳下，印上一個個肮臟的鞋印。

那些，都是我媽一筆一畫的心血。

接著，她又從箱子裏掏出幾條嶄新的真絲絲巾。

“喲，還有擦腳布？來，誰要，拿去！”

她把那些印著我媽畫作的絲巾扔在地上，任人踩踏。

我氣得渾身發抖，想衝過去搶回箱子，卻被幾個看熱鬧的女生惡意地攔住。

“哎，別急嘛，大家都有份。”

直到，劉思思從箱子最底下，拿出一個被絨布包裹的畫框。

那是我媽媽這次畫展最得意的一幅小品，一幅畫在特殊畫紙上的鋼筆速寫，畫的是我小時候的樣子。

畫的背麵，有我媽親手寫的字：“給我最愛的玥玥，媽媽永遠的寶貝。”

“哇，還有一幅畫！”

劉思思嫌惡地舉起那幅畫，“畫的什麼鬼東西？跟鬼畫符似的，也值幾個錢？”

她輕蔑地掂了掂，然後從兜裏掏出一支馬克筆。

當著所有人的麵，她在那幅畫上，給我小時候的臉畫上了胡子和眼鏡。

然後，她翻過畫框，看到了背麵的字。

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誇張地大笑起來。

“‘Love,Mom’？笑死我了，哪個‘媽’這麼叫啊？分明是‘Love,Money’吧！”

她的笑聲尖銳刺耳。

下一秒，她舉起畫框，用盡全力，狠狠地朝花壇的石階上砸去。

“砰！”

玻璃碎裂，畫框四分五裂。

那幅承載著我母親愛意的畫，被摔得麵目全非。

她還不解氣，又抬起腳，用她那雙沾滿泥點的運動鞋，狠狠地踩在畫心上。

一下，兩下，三下。

“這些肮臟的東西，我幫你淨化了，不用謝。”

她指著我，對著所有人大聲宣布。

“看到沒，這就是拜金女的下場！”

人群中爆發出刺耳的哄笑和附和聲。

“活該！”

“就是，這種人就該被這麼對付！”

我低下頭，看著滿地的狼藉，看著那幅被毀掉的畫。

然後，我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