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又夢見了滿院的屍體。
日日哄我入睡的春桃姐姐雙目通紅地盯著我:“怪物!你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怪物!”
我猛地睜眼,雙手死死攥住胸口。
“怎麼?做噩夢了?”
熟悉的音色自暗處傳來。
我迅速翻身下榻半蹲在地上。
“主上。”
室內一片靜默,月色透過薄薄的窗紙打在青色的地板上,泛著刺骨的冷意。
“昭昭今日可怪我?”
心臟湧出一股酸澀的悶痛,我死死咬住後槽牙,竭力克製住快要破喉而出的委屈。
蕭懷瑾是怕我不願?
可他明知道他的所有要求,我都會全盤接受,哪怕是為他親自赴死。
他心虛愧疚?
怕是他蕭懷瑾心底僅剩的那點良善和淨土都隻給了薛朝寧。
我艱澀開口:“屬下不敢。”
蕭懷瑾提步緩緩朝我走來,修長的指尖帶著些薄繭,貼在我下巴處時泛著些細碎的癢意。
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月光下,如玉的臉龐泛著清輝。
此刻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微微垂下的眼簾帶了幾絲憐憫疼惜。
“怎麼哭得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像隻小花貓。”
這就是我放在心裏十幾年的小菩薩啊。
我呆呆地看著蕭懷瑾的臉龐。
被擁入懷間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落了滿眼淚。
“做我們暗衛的,最忌諱的就是動真情。”
聞著蕭懷瑾身上好聞的鬆竹香味,我恍惚記起來師傅臨死前這句警告。
我閉了閉眼睛,垂在兩側的雙手緩緩攀上蕭懷瑾厚實的肩膀,像是獻祭自己一般放任自己陷入其中。
我很清醒。
哪怕明知眼前人是深淵,甚至知道他的愛意淺薄,居心難測。
但是......我就是這樣清醒,清醒而自主地踏進愛他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