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消毒水的氣味鑽入鼻腔,伴隨著全身散架般的劇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薑沅那張疲憊的臉。
“阿深!你醒了!”
她急切地俯身過來,手指顫抖著想碰觸我的臉頰。
“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頭還暈嗎?腿還疼不疼?”
她一連串的問話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惶恐。
可我看著她,隻覺得厭惡。
“滾。”
我啞聲吐出一個字,冰冷刺骨。
薑沅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激動瞬間凝固。
她眼眶迅速泛紅,聲音帶著哽咽:
“阿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當時不知道情況會那麼危險,不知道會爆炸......”
“我隻是......隻是當時那邊有更緊急的情況,我......”
“更緊急的情況?”我打斷她,“是指鄧翰那條狗的爪子被壓住了,是嗎?”
薑沅的臉色驟然僵住,顯然沒料到我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她沉默了幾秒後,小聲辯解:
“七七......它陪了鄧翰十多年,就像他的家人一樣,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阿深,我知道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我......”
“你最對不起的不是我。”我冷冷地截斷她的話,“是媽。”
薑沅聞言身子猛地一僵,眼神有些閃躲。
我心裏“咯噔”一下,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我緊緊盯著她:“媽呢?”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床單,張了張嘴,卻沒出聲。
“媽呢?!”
我猛地拔高音量,死死的盯著她。
薑沅正要說話,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了。
鄧翰抱著那隻爪子上纏著繃帶的金毛,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賀深哥,你......你別怪沅沅,要怪就怪我吧。”
“當時七七流了那麼多血,我真的好怕它會離開我,沅沅她是為了我......”
我沒看他,目光依舊死死釘在薑沅臉上:
“我問你,媽呢?!”
薑沅在我的逼視下,終於崩潰了,眼淚瞬間決堤。
她低下頭,聲音破碎不堪:
“當時......爆炸太突然了......媽、媽又在核心區......沒......沒救出來......”
我眼睛瞬間一片血紅,死死盯著她:
“薑沅!那可是你親媽啊!!”
薑沅泣不成聲,用力點頭:
“是......婆婆一直把我當親生女兒,我也早把她當成了親媽......”
“她走了,我也很難過......”
我愣住了。
婆婆?
她說什麼?
我看著她那張悲痛欲絕的臉,突然覺得有些荒謬。
我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原來如此!
我說她怎麼如此淡定,原來她到現在,都以為當時車裏坐的是我媽!
我強力壓下心中的酸痛,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落。
嶽母慈祥的麵容浮現在眼前。
出事前,她還在絮叨晚上要給薑沅做糖醋排骨......
可就為了鄧翰的一條狗,她被親女兒拋棄,最終葬身火海。
我忽然笑了一聲,笑聲嘶啞,帶著無盡的悲涼。
“薑沅......”我抬頭看著她,“我們離婚吧。”
薑沅猛地抬頭,臉上血色盡失:
“什麼?”
“我說,離婚。”我重複了一遍。
“不!我不離!阿深,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能沒有你!”
她哭著撲上來,想要抓住我的手,被我狠狠甩開。
鄧翰也在一旁幫腔,語氣假惺惺的:
“賀深哥,是因為我嗎?”
“真的很抱歉,我和七七欠你們的,我們來還。”
“但沅沅是真的很愛你啊。”
“你何必因為一個已經過世的人,去傷沅沅的心呢?”
“閉嘴!”
我厲聲喝斷他,目光依舊看著薑沅。
薑沅見我心硬如鐵,臉上的悲傷逐漸消失。
她猛地站起來,帶著哭腔指責:
“賀深!婆婆已經死了!”
“難道我們七年的感情,就真的比不上一個死人嗎?!”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道難以置信的女聲:
“誰說我已經死了?!”
薑沅猛地回頭,當看清門口站著的人時,臉上滿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