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媽媽的日子,時間過得很快,也很慢。
轉眼,就到了弟弟滿月。
爸爸大擺宴席,請了鄰居和牌友,小小的出租屋擠滿了人。
他在酒桌上喝得滿麵紅光,抱著陳家榮,挨個炫耀:
“看,我兒子!多像我!以後肯定有出息!”
一個滿嘴黃牙的牌友開玩笑:“國強,你這女兒名字沒白取啊,叫來娣,這不就把弟弟給念來了?是個福星啊!”
爸爸聽了很高興,覺得我終於有點用,夾了塊雞腿,扔進我腳邊的破碗裏。
我抱著我的破碗躲到角落,像一條看家狗。
這是我幾個月來,第一次吃到肉。
真香。
香得我想哭。
剩下的骨頭咬不碎,我也在嘴裏含了很久,舍不得吐。
酒席散了,我一個人收拾殘局。
堆積如山的碗筷,黏糊糊的桌子,還有滿地的嘔吐物和汙漬。
等我忙完,天都快亮了。
我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回到牆角的紙箱堆裏,剛躺下,就聽見爸爸和王美麗在屋裏吵架。
“陳國強!你今天到底贏了還是輸了?錢呢?”
“輸了!都他媽輸光了!你嚷嚷什麼!”
“我不管!你答應給我買的金項鏈呢?你兒子滿月,我這個當媽的連件新首飾都沒有,說出去像話嗎?”
“哪兒來的錢!你當我開銀行的?”
接著是東西被砸碎的聲音,和王美麗的哭喊。
我縮在角落,用破布蒙住頭,假裝聽不見。
第二天,爸爸頂著兩個黑眼圈,眼睛裏全是血絲。
他看見我,走過來就踹了我一腳。
“看什麼看!要不是為了養你這個拖油瓶,老子至於這麼倒黴嗎?”
我不敢躲,也不敢說話。
這樣的打罵,是家常便飯。
但我不是拖油瓶,我是媽媽的護身符。
我在這裏挨打,媽媽就是安全的。
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