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的家在老舊工業區,是個不見光的單間,屋裏一股黴味和煙味。
推開吱嘎響的鐵門,一個挺著大肚子的濃妝女人迎上來。
她是我爸帶回來的女人,叫王美麗。
她捏著嗓子纏在我爸身上:“國強,你怎麼把她帶回來了?看著就晦氣。”
爸爸嘿嘿一笑,油膩的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民政局判的,我不帶回來,那賤人就有理由告我虐待。”
“反正你快生了,留著這小雜種,正好給你當個免費保姆。”
那個女人,王美麗,聽完這才滿意點頭,斜著眼打量我,像看一件東西。
“那她睡哪兒?”
爸爸環顧了一下這個隻有十幾平米的房間,一腳踢開牆角的幾個發黴紙箱。
“睡這兒不就行了。”
那天晚上,我就睡在紙箱和破布搭成的床上。
冷風從窗戶縫灌進來,我縮成一團,凍得直哆嗦。
我想媽媽的懷抱。
她的懷抱很暖,有陽光和香皂的味道。
以前我睡不著,她就抱著我,用不標準的普通話,一遍遍哼著我聽不懂的越南民謠。
在她的歌聲裏,我不怕冷,也不怕黑。
現在,我隻慶幸,我留下來了。
隻要我留下來,當爸爸的出氣筒,他就不會想起遠方的媽媽。
趙哥那樣的惡狼,也不會再去找她。
媽媽,你要過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