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知繼子患了腎癌,與他血型匹配的我義無反顧捐出了自己的一顆腎。
隻因丈夫一句:
“他從小就沒了媽媽,你一定要像愛我一樣愛他。”
我把繼子當做唯一的兒子,對他視如己出,嗬護備至。
可在查出懷孕這天。
我隻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丈夫前妻的照片。
繼子竟用滾燙的開水潑向我:
“別以為你給了我一顆腎,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
“你搶走了我媽媽的位置,我恨你一輩子,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親手殺了你!”
繼子的話如利刃,在我胸口刺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
看著這個靠我的腎活下來的孩子。
我轉過身,心如死灰:
“你媽媽的這個位置,我不要了。”
1.
我的話讓薑成宇稚氣的臉孔有微微愣神。
但很快,這個十歲的男孩就麵露不屑:
“我爸這麼有錢,你舍得離開嗎?你這個虛偽的女人,少在我麵前演戲!”
“別以為你長得像我媽媽,我爸就會愛上你,我爸早就巴不得你離開了!”
可我。
從頭到尾,都沒有演過戲。
對薑成宇的關心愛護,是真的。
如今的痛徹心扉,也是真的。
我吹了吹被燙出泡的手背,身心俱疲:
“你放心,我說了不要,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可能是第一次看到我如此蒼白無力的模樣。
薑成宇充滿恨意的目光中摻雜了一絲猶豫。
以前,我總是無微不至地體察著薑成宇的情緒。
哪怕他僅僅隻是皺個眉,我都會耐心地守候在他旁邊輕哄,拿出一切逗他開心的方法。
可現在。
我沒了往日的溫柔,隻是垂著頭一步步走向浴室。
打開花灑,我想要用冷水緩解一下被燙傷的痛楚。
薑成宇卻咬牙切齒跑向我,一把將我推到花灑底下,讓我瞬間被淋成落湯雞。
他半是譏笑半是狠戾地警告我:
“你最好別跟我爸告狀,不過就算你告狀了,我爸也隻會誇我做得對!”
“他和我一樣,心裏隻有我媽媽,他早就跟我說過,你隻是個便宜的替身而已!”
薑成宇嘲諷我宛如一條落水的敗家犬。
直到他將我奚落夠了,才得意洋洋離開。
而我。
呆呆站在花灑底下,任由自己從身到心都涼了個徹底。
不知過了多久。
有人關掉了頭頂的水。
我昏昏沉沉地轉頭。
隻看到老公薑明浩蹙眉看著我:
“大白天的發什麼瘋?”
他隨意地瞟了眼我手背上的燙傷,言語間滿是責備:
“兒子隻是不小心燙傷了你,你沒必要用這種裝可憐的方式來告狀。”
“十歲的小孩,你就不能多包容一點嗎?把他罵哭了不說,居然還不讓他吃晚飯。”
“宋思瑤,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惡毒了?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跟你再生一個孩子?”
沒想到。
反而是薑成宇惡人先告狀。
而薑明浩,果然無條件地選擇相信了他的親生兒子。
五年前選擇嫁給薑明浩,做薑成宇的後媽時。
所有人都告誡我:
“對於這對父子來說,你永遠隻會是外人,你可千萬要想清楚。”
可那時我太年輕。
我以為自己和薑明浩是雙向奔赴,以為我真摯的付出能改變薑成宇對我的偏見。
然而到了此時此刻。
被傷透的我,才不得不承認。
對於他們父子來說,我永遠是無法融入的外人,是一個隨時可以被犧牲的替代品。
我抹了把臉上的水,瑟瑟發抖地歎了口氣:
“薑明浩,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這麼多年......你難道不了解我對薑成宇是什麼樣嗎?”
可能是見我的樣子在可憐中藏著銳利,不如以往溫順。
薑明浩愣了愣,隨後用浴巾裹住了我:
“好了,你這些年對成宇的好,我都看在眼裏。”
他幫我擦了擦濕發,溫柔地撫慰我:
“我相信你是個好媽媽,這件事是無心之失,我原諒你了。”
“這件事你跟成宇道個歉我就不計較了,等成宇再大一點,我們就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好媽媽這三個字,如同魔咒,讓我渾身發冷。
我就是被這三個字,困了整整五年。
薑明浩說薑成宇可憐,小小年紀就沒了媽媽。
我便毅然決然躺上手術台,讓自己從此少了個器官,腹部也留下一道醜陋無比的疤痕。
為了成為薑成宇的好媽媽,確保自己不會成為偏心的後媽。
我壓抑住想要孕育孩子的心,用各種手段讓自己避孕,吃盡苦頭。
好在薑成宇小的時候,也十分乖巧聽話,讓我以為我的付出得到了回報。
可隨著他越來越明事理。
他似乎,認清了我隻是個後媽的現實。
薑成宇逐漸開始叛逆,和我針鋒相對。
他在我的鞋子裏藏過針,在我喝的湯裏摻過玻璃渣。
他剪爛我無數的衣服,甚至還把我的護膚品替換成了泔水。
這些事。
我從沒跟薑明浩抱怨過。
我隻當薑成宇太過思念生母,對我有抵觸情緒。
所有的苦楚和委屈,我都默默咽下。
我藏起自己被薑成宇弄出的種種傷口,依然每天對薑成宇溫柔相待。
可即便我做到這般。
薑成宇還是變著法兒地折磨我。
甚至開始學會了,在薑明浩麵前潑我的臟水。
而薑明浩,從未曾懷疑過薑成宇,總是次次冷言指責我:
“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做好後媽的本分,絕不欺負成宇的嗎?”
“你想代替成宇媽媽在我心中的地位,我能理解,可成宇是我唯一的兒子,你無論如何都不該和我的親骨肉爭寵。”
每次薑明浩將我罵到落淚後,又總會輕聲安慰:
“你的好,成宇其實都明白,等他長大了一定會報答你的。”
“我又何嘗不心疼你,可是每次想到成宇那麼可憐,我就覺得我們虧欠成宇太多。”
我體諒薑明浩作為父親的用心良苦。
因為愛他,所以我願意一次次包容薑成宇,在薑成宇無數次的攻擊和傷害中堅持到現在。
但現在。
我不願再盲目地隱忍了。
忍著喉口的酸澀,我藏起口袋裏那張孕檢單,哽咽著,摘下了婚戒:
“薑明浩,算了......我們,離婚吧。”
方才的溫存頃刻間消失。
薑明浩眼中瞬間盈滿怒意。
他搶過我手中的戒指,重重扔在地上:
“宋思瑤,你別太過分。隻是讓你和成宇道個歉而已!”
“作為他的媽媽,卻小肚雞腸和他爭寵,這件事我還沒有追究你的責任,你居然敢用離婚來威脅我?”
薑明浩那理所當然的語氣。
讓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初識薑明浩時,我被他熱烈的追求迷亂了心。
我以為自己遇到了白馬王子,可就在我以身相許的那天。
薑明浩用悲傷的神情,拿出了他和亡妻的結婚照。
看著我和亡妻那張相似的臉。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隻是那時,薑明浩告訴我:
“最初,我是因為你長得像我的亡妻林清然才靠近你。”
“可漸漸的,我明白了你隻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宋思瑤,我愛你,隻愛你。”
薑明浩將愛意捧到我麵前,讓我也選擇了奮不顧身。
想起當年,我決意要給薑成宇捐腎時。
薑明浩哭得泣不成聲,將我緊緊抱住:
“成宇的命是你給的,我一定會愛你寵你,用一輩子來還你這份恩情。”
可時過境遷。
我的付出,在薑成宇眼裏看來成為了理所當然。
他沒有履行他的承諾。
我的疼我的痛,他從未看在眼裏,更不會有半分憐惜。
我靜靜看著婚戒滾落進下水道,低頭不語。
薑明浩見我如此不聽話,怒意更甚。
他拽住我被燙傷的地方,用力將我拖回房間。
隨著房門重重關上。
薑明浩捶著門在門外怒吼:
“宋思瑤,我給你三天時間好好反省。”
“等你想通了願意去給成宇道歉的時候,今天的事我可以當沒發生過。”
我無力地滑落在地。
除了手背上的灼痛,小腹竟也開始隱隱作痛。
隨著薑明浩的聲音消失。
薑成宇又跑來門口,得意洋洋地跟我示威:
“哼,壞女人,我知道你懷孕了,別以為你再生個孩子就能把我爸從我身邊搶走!”
“我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我有的是方法整你!”
我的心驟然緊縮。
捂著自己越來越痛的肚子,我簡直不敢相信薑成宇小小年紀,竟已變得如此惡毒。
曾經我滿腹委屈,不甘心自己的付出就這樣付之東流,所以遲遲無法做出離開的決定。
可現在。
我知道我隻要離開,才能拯救自己。
隻是好不容易勉強站起來。
我就因為一陣頭暈目眩昏了過去。
再醒來,我躺在柔軟的床鋪上。
床邊,是薑明浩端著熱粥,蹙眉看著我:
“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說?”
我別過頭,躲掉了薑明浩喂到嘴邊的勺子。
見我如此倔強。
薑明浩愣了愣,態度反而軟化了下來:
“今天的事,成宇也有不對的地方,我已經說過他了。”
“但為了跟我置氣就提離婚,的確是你做得不對。”
“你知道錯了嗎?”
薑明浩直直盯著我,臉上寫滿了期待。
我知道他在期待我向以往一樣服軟,然後溫順地繼續留在他身邊當好妻子,好媽媽。
我麻木地搖搖頭,隻一味提出要求:
“薑明浩,我沒有錯,要跟你離婚。”
薑明浩勃然大怒,將手中的碗砸到地上:
“宋思瑤,你別不知好歹!”
“一點小事就要鬧離婚,你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
他揚起手,似乎想要打我。
可就在手要落到我臉頰上的前一秒,他僵住了。
看到我驚恐的表情。
薑明浩的眼中閃過一絲後悔。
但很快,他又板著臉恐嚇我:
“看來還是不能對你太好,從今天開始,你不許出這個房間!”
“什麼時候跟我認錯,我什麼時候再考慮原諒你。”
薑明浩甚至沒有給我反駁的機會,重重摔上房門後將門反鎖。
恐懼感讓我的小腹再次絞痛。
我趴在門上竭盡全力捶打:
“薑明浩你放我出去......”
“薑明浩,我的肚子好痛,你快救救我,放我出去......”
感受到雙腿間流下溫熱的鮮血。
我的心頭一凜。
焦急中,我轉頭看到了陽台的窗戶。
我知道,這對父子不會管我的死活。
要是任人宰割關在這裏,我隻有死路一條。
可要是闖出去,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拚盡全力砸開了全封閉的玻璃。
在一陣玻璃碎裂聲中。
我就像當年毅然決然躺上手術台捐腎一樣。
閉上眼睛,義無反顧從陽台跳了下去。
痛。
好痛。
我在撕心裂肺的劇痛中,昏昏沉沉地想。
可至少,我自由了。
哪怕這份自由,是用死換來的。
沒多久,我就聽見耳邊傳來尖叫聲,隨即也失去了意識。
不知昏迷了多久。
我被耳邊的說話聲吵醒:
“孕婦正在保胎期,是最危險的事後,你怎麼會那麼不小心,讓你老婆墜樓呢?”
“現在你老婆失血過多,肚子裏的孩子沒能保住。”
我費力地微微睜開眼睛,看到薑明浩滿臉愣怔:
“什麼孩子?”
醫生一臉責備的表情:
“你怎麼做丈夫的?難道你連你老婆懷孕了都不知道嗎?”
“你自己看看,你老婆都懷孕三個月了!”
醫生帶著不滿,將孕檢單遞給薑明浩。
下一秒。
薑明浩帶著痛苦的表情,撲通一聲重重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