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裴霜，死後十年努力考公，如今是地府引渡司的首席拘魂官。

我的忌日這天，家人們跪在我墳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霜霜啊，是爸對不起你，要是我們能再見，你一定要原諒我們呀！”我爸裴富貴老淚縱橫。

“媽媽好想再見你一麵呀，霜霜！”我媽王秀蘭哭著燒紙錢。

我哥裴磊，摟著他兒子裴小寶，長歎一口氣。

“哥現在出人頭地了，你要是還在，哥保證讓你過上好日子。”

既然這麼想念我，不然我們就地府團圓吧。

……

“牛頭，馬麵。”

“屬下在！”

“去，把他們一家都請下來，一個都別漏。”

“是，大人！”

牛頭馬麵領命，化作兩道黑煙，直衝陽間。

我脫下官服，換上一件破爛不堪、沾滿血汙的囚衣。

用法力在自己身上製造出無數深可見骨的傷口，將自己偽裝成受盡折磨的淒慘罪魂。

半小時後，地府大殿的門被轟然推開。

我那一家人被牛頭馬麵粗暴地推了進來，個個魂體不穩，臉上寫滿了驚恐與茫然。

“這是哪裏？我們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嗎？”我爸裴富貴顫聲問道。

“好像是出車禍了……”

我哥裴磊臉色慘白，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手，瞪大了眼睛。

“我們死了？”

我媽王秀蘭緊緊抱著裴小寶，嚇得瑟瑟發抖。

“肅靜！”

大殿之上，我的頂頭上司，閻羅殿的判官大人，猛地一拍驚堂木，威嚴十足。

他今天來友情客串，陪我演這出戲。

裴家人雙腿一軟，撲通一聲，齊齊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抬頭，看到了被鐵鏈鎖在殿中央石柱上的我。

我虛弱地抬起頭，臉上的血汙結成了塊，皮肉翻卷，一道道傷口深得能看見骨頭。

“霜霜？”

我媽王秀蘭最先認出我，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你怎麼會在這裏？還、還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我爸裴富貴也愣住了。

“霜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有回答，隻是痛苦地低下頭，發出幾聲壓抑的嗚咽。

判官清了清嗓子，翻開一本空白的功德簿，開始了他的表演。

“裴富貴，王秀蘭，裴磊。”

他每念一個名字，我的家人就抖一下。

“爾等三人，本應陽壽六十有餘，為何今日提前暴斃於車禍，魂歸地府，你們可知罪？”

“大人，我們冤枉啊！”

裴富貴立刻磕頭喊起冤來。

“我們一輩子老實本分，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怎麼、怎麼會這樣？”

裴磊也急忙辯解。

“是啊大人！”

“我們一家人都是好人，年年都去廟裏燒香拜佛，還給慈善機構捐過好幾次款，我們的福報怎麼可能這麼淺？”

判官冷哼一聲，將功德簿重重地摔在桌上。

“好人？你們也配？”

判官指向我，聲色俱厲地說道：

“你們可知，你們的女兒、妹妹，裴霜，十年前含怨自殺，怨氣何其之重！”

“這股怨氣直衝雲霄，汙了你們的福德根基，才導致你們陽壽耗盡，死於非命！”

一家人瞬間呆若木雞。

他們三人齊刷刷地看向我，眼神從震驚，慢慢變成了怨毒。

“什麼？”王秀蘭尖叫起來，“是因為這個死丫頭？是她害了我們？”

裴富貴氣得渾身發抖。

“我就知道！”

“裴霜你就是個討債鬼！活著的時候不安生，死了還要連累我們！”

裴磊朝我吐了口痰。

“你侄子還這麼小，就被你害死了，有你這個妹妹我真是倒大黴了！”

看著他們這幅嘴臉，我在心中默默冷笑，果然，他們完全沒變。

我裝出了愧疚又無助的模樣。

“爸，媽，哥，小寶，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道歉，無疑是火上澆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