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看著爸爸抱著媽媽的背影，耳邊是爸爸急切的呼救聲。

我微弱的呼吸被聲音掩蓋，沒有人注意到我。

等我再有意識時，我發現自己在媽媽的肚子裏。

——我重生了，而且我還能聽到和看到外麵的場景。

“老公，你聽醫生說啦，兩個寶寶都很健康！妹妹可以活下來了！”

是媽媽的聲音，清脆，愉悅，我從未聽過。

“是啊，辛苦你了老婆。”爸爸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等你生了，我們就搬去新家，我都按你要求的布置好了。”

原來爸爸媽媽也重生了。

媽媽嬌嗔，

“給妹妹的房間，我選了最漂亮的粉色小床，窗簾是星空圖案的，玩具也都買好了，全是進口的！”

“我一定要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她！”

我忽然想起，小時候鄰居家獨生女過生日，媽媽精心挑選了一個昂貴的洋娃娃送去。

媽媽抱著那個小女孩，神色溫柔：“我們妞妞真是媽媽的小公主。”

那時我躲在門後，看著她臉上我從未得到過的慈愛笑容，心裏像被針紮一樣。

她可以對全世界的小孩和顏悅色，唯獨對我，吝嗇得連一個擁抱都不願給予。

爸爸的聲音帶著笑意：“知道知道，你都念叨無數遍了。不過另一個房間……”

媽媽的聲音瞬間冷淡下來：

“姐姐？她住的房間小一點，隨便弄弄就行了。”

“我們的愛和精力，當然要全部留給妹妹啊！她才是我們期盼已久的孩子。”

我蜷縮在溫暖的羊水裏，卻感覺像被瞬間凍僵。

他們甚至連表麵上的公平都不願維持，早就為我那活下來的妹妹，準備好了充滿愛和陽光的新家。

而把我，像丟垃圾一樣，留在舊房子裏，自生自滅。

突然劇烈的宮縮傳來，媽媽開始痛苦地呻吟。

要出生了嗎？

我感覺到妹妹在身側蠢蠢欲動。

通道就在前方，代表著生機和未來。

可是，出去做什麼呢？

去那個早已為我安排好悲慘命運的世界？

去那個隻有妹妹是珍寶，而我連塵埃都不如的家？

不，我不要。

我努力蜷縮起身體，向後退去，將那條唯一的生路，徹底讓給了妹妹。

我把我的生命，我的呼吸，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妹妹。

產房內，媽媽似乎感受到了一方生命的主動流逝和另一方生命的蓬勃而出，但她無暇細想。

產房外，爸爸莫名覺得心慌。

終於，產房的門打開，醫生抱著一個繈褓走出來，臉上帶著一絲遺憾：

“恭喜，是個女兒，隻是……我們很抱歉，姐姐沒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