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我趕到的時候，爸媽正在殷勤地替夏圓圓烤肉。

夏圓圓冷哼一聲。

“你們怎麼把姐也喊過來了，真掃興。”

我爸瞪了我一眼。

“誰讓你過來了？”

我媽也打算趕我出去。

“你跑過來站這幹什麼？我看你這樣頭就疼，你回去自己整點泡麵吃吃得了，別在這裏掃你妹妹的興。”

我不願意跟他們多做糾纏。

“把錢還我。”

我媽心虛地看看四周，上前拉我坐下。

“瞎嚷嚷什麼！”

我提高了聲音，一字一頓重複道。

“我說，把錢還給我。”

周圍人都看了過來。

我爸來了火氣，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你還有臉在這裏甩臉色？你工資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

“今天要不是你媽向你公司打電話問，我都不知道你翅膀這麼硬，居然敢騙老子，一萬二你都敢報三千？”

我再也忍不住。

“那是我的工資！是我的錢！是多是少跟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憑什麼拿我的錢！”

我爸氣得拍桌而起，他憤怒地用手指著我的鼻子。

“你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剛畢業就忘了爹媽是吧！”

“我們這麼多年供你吃供你穿，辛辛苦苦給你養到這麼大！要是我們沒有供你讀書，你能找到這種好工作嗎？”

“你倒好，拿了錢第一件事就是騙爸媽！真是造孽！我和你媽怎麼生出你這麼個畜生。”

夏圓圓在一旁幫腔。

“姐，你怎麼能這樣呢！你真是太沒有良心了！”

店裏的客人也都圍了過來。

議論聲傳進了我的耳朵裏。

“天啊，她妹妹這麼小都那麼懂事，怎麼這個做姐姐的卻這樣。”

“要這是我家孩子，我早就打死她了，真沒良心，畢了業就忘本。”

“這家父母也是可憐，家門不幸啊，養出個這樣的女兒。”

我冷笑道。

“供我讀書？我從小學到高中的學費生活費都是奶奶出的，奶奶死後，你們才把我接到江城。”

“我高考那年考上985，你們卻嫌學費貴，讓我早點出來去廠裏上班，要不是老師幫我辦了助學貸款，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廠裏擰螺絲。現在我好不容易大學畢業，找了工作賺了錢，你們第一件事卻是拿我的錢去給夏圓圓上一個月五千的補習班，我是欠你們的嗎！”

圍觀眾人都吃了一驚。

“怎麼這樣！哪有這樣的父母！”

我爸氣得發抖，我媽狠狠一巴掌扇到我臉上。

“你居然是這樣想的！”

“我跟你爸工作不辛苦嗎！我們從早到晚地工作，別人家的女兒都是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了，我們卻允許你讀完大學，你少給家裏賺了這麼多年錢，現在居然還來指責我們！真是個畜生！”

我捂著臉，看著他們這個氣急敗壞的樣子，更覺得上一世貪戀親情拚命討好他們的我十分可笑。

我不自覺笑出了聲，指著一旁的陳圓圓。

“那她呢？你們也打算讓她中學一畢業就去廠裏打工嗎？”

從小到大所受的委屈在這一刻都湧上了心頭。

我努力想控製情緒，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憑什麼夏圓圓五歲就被你們接到身邊！這些年，你們送她上最好的小學，最好的初中，盡管她的成績墊底你們也花大價錢給她報補習班！憑什麼？憑什麼家裏餐桌上永遠隻有夏圓圓愛吃的菜，而我連吃水果的資格都沒有！憑什麼同樣都是你們的女兒，我卻像個外人！”

爸媽愣在了原地。

許久，我媽說了一句。

“就是因為你小時候受苦了，才不能讓圓圓受同樣的苦。”

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卻笑了起來。

可笑，真的很可笑。

他們欠我的，卻要加倍補償到夏圓圓身上。

真是天大的笑話。

有個路人奶奶看不過去，上前扶住我。

“我說句公道話，你們這倆做父母的也太不像樣子。都是你肚子裏生出來的女兒，怎麼能偏心到這個地步呢！”

我爸還想辯解。

我媽看了眼周圍氣衝衝的人群，拉了拉我爸。

“是我們沒做好，沒想到你這些年受了這麼多委屈，是我這個做媽媽的不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