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接電話的不是爸爸,是一個陌生,客套的職業腔調。
“程先生五年前為了找他女兒車禍去世了,程夫人失女又失夫自此精神失常,一直住在我們療養院裏。請問您是哪位?
啪!
耳邊隻有手機摔落的破裂聲,和狂跳不止的心臟。
我整個人一軟,順著牆癱倒在地板上。
指尖發抖,點開這些年媽媽發來的短信,都是囑咐我在地下室待著別出來,讓我聽周承易的話。
這些,全都是周承易偽造的。
我連滾帶爬到地下室大門,我要去找媽媽。
門又被鎖上了。
“放我出去!讓我出去!” 我瘋了般用力拽門,指甲劃過鐵皮,發出刺耳的聲響。
“哢噠”
——門開了。
我瞬間僵在原地。
“瞧你嚇得,我還能吃人不成。”
林盈盈雙臂交叉,嘴角帶著揶揄和嘲諷。
周承易那條被挑斷的手筋還在我腦海,下意識緊貼著牆。
“你爸爸死了,你不想殺我?”
林盈盈卻噗呲笑了出來。
“我爸的死跟你又沒關係,殺你幹嘛?而且老東西死了,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她沒有撒謊。她的眼裏,對我沒有恨。
“哦對,你不知道。”林盈盈居高臨下看我。
“當年你那台手術其實挺成功的,是易哥趁你不注意割斷了老東西的氣管,所以手術才會失敗的。”
我瞪大了眼睛,下意識想要反駁她。
“誰讓老東西打我,所以易哥就借你的手幫我除掉了他。你知道的,易哥向來寵我。”
這句話,我無法反駁。
林盈盈曾故意刪掉我的論文讓我錯失國獎,而周承易隻會勸我別計較。
她也曾在婚禮上割壞我的婚紗讓我幾乎全裸成為所有人的笑料,可周承易說她隻是孩子心性鬧著玩。
為了林盈盈,我的人生,我的成就,都算得了什麼。
心臟像被人緊緊攥著,沉悶地鈍痛。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那你現在為什麼來告訴我這些,是想逼我走,給你騰出周太太的位置嗎?”
“周太太的位置從一開始就該是我的。但是我才不會逼你,那樣隻會讓易哥恨我。”
林盈盈從包裏掏出一個信號接收端,隨手砸在我胸口。
“我要的是一個身心完全都隻屬於我的周承易。所以,我要你從現在開始看清自己的位置。然後識相點,自己滾蛋。”
說完,她的目光掃過地下室的一排排儀器。
“最討厭這些東西了。我根本就不懂,易哥還總是讓我學。每次看見它們就像看見你一樣,真礙眼!”
金屬架傾倒,昂貴的試劑管在地上滾動碎裂。
這些都是我隨口一句想要,周承易立刻飛去世界各地精挑細選買來送給我的。我捂著耳朵蹲在角落,手心死死攥著那個接收器,指節發白。
和地上這一堆粉碎的玻璃渣一樣,我的人生,也碎得再拚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