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是我女兒的頭七,我捧著她的骨灰盒,準備帶她回老家安葬。
上公交車時,一個胖子為了搶座,狠狠撞了我一下。
我沒站穩,踉蹌著摔在地上,女兒的骨灰盒也滾了出去,撒了一地。
白色的骨灰混著塵土,被來來往往的乘客踩踏。
胖子不僅不道歉,還一腳踩在骨灰上,輕蔑地罵道:
“裝什麼裝,不就是一盒破粉筆灰嗎?耽誤老子坐車,晦氣!”
我瘋了一樣跪在地上,想把女兒的骨灰攏起來,卻隻抓到一手肮臟的灰。
全車人都在冷漠地看我笑話。
我緩緩站起身,走到胖子麵前,對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你知道嗎?我女兒死於急性傳染病,醫生說,她的骨灰,誰碰了誰就得跟她一起走。”
......
一句話,整個車廂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我臉上,猛地轉到了胖子和他那隻踩過骨灰的鞋底上。
他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橫肉一抖,色厲內荏地大罵:“你他媽嚇唬誰呢!瘋婆子!”
他想抬腳再踩,卻發現自己的腳腕被旁邊的幾個乘客死死拉住了。
“別動了!你這人怎麼回事!”
“就是啊,萬一是真的呢?”
胖子想把腳抽回來,臉上已經沒了剛才的囂張,隻剩下嘴硬。
“真個屁!她就是個想訛錢的瘋子!”
一個大媽突然發出尖叫:“我的天!我孩子剛才也碰了地上的灰!”
恐慌像瘟疫一樣瞬間引爆了整個車廂。
“停車!司機快停車!”
“我們要下車!快開門!”
司機被這陣仗嚇到了,一腳急刹把車停在路邊,手忙腳亂地打開了車門。
他看我的眼神也充滿了恐懼和厭惡。
“你們兩個,都給我下去!別連累我們一車人!”
胖子一聽,立刻來了勁,指著我衝司機大吼:“憑什麼讓老子下去!是這個瘋婆子在搞事!”
司機根本不聽,指著車門的方向,幾乎是在咆哮:“都下去!不然我報警了!”
我沒說話,抱著已經空了的骨灰盒,第一個走下了車。
胖子罵罵咧咧,也被幾個乘客合力推搡了下來。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公交車像逃命一樣絕塵而去。
我們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公交站台下,陷入了死寂。
我抱著盒子,一言不發,隻是用那雙空洞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他。
他被我看得發毛,往後縮了縮。
“看什麼看!神經病!”
他掏出手機,叫了輛網約車。
等車的時候,他離我遠遠的,嘴裏還在不停地咒罵。
車來了,他逃一樣地鑽了進去。
車窗降下,他探出肥碩的腦袋,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神經病,晦氣!”
我依舊沒有理他。
等車開遠了,我才緩緩蹲下身。
我從包裏拿出一個密封袋,將地上那些混著塵土的白色粉末,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收了進去。
腦海裏浮現出女兒生病後期,被關在家裏,不能去幼兒園。
她趴在窗台上,看著樓下的小朋友們一起玩。
她小聲地問我:“媽媽,他們為什麼不跟我玩了?是我身上有怪味嗎?”
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收好最後一捧塵土,我拉上密封袋的拉鏈,看著胖子遠去的方向,輕聲說:
“別急,我很快就讓女兒所遭受的歧視,‘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