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昕意沒想到,自己會在丈夫的家宴上提前見到包養過她三年的前金主。
四年不見,沈墨白變了不少。
從前是玩世不恭乖僻邪肆的貴公子。
如今卻一身西裝姿態冷漠,領帶係得一絲不苟,隻是坐在那裏,就讓人覺得冷傲矜貴,高不可攀。
“小叔,這就是我妻子昕昕,還有我們的女兒嘉悅。”
沈懿修笑容滿麵:“本來前幾年我們在國外領證的時候就想回國舉行婚禮,順便帶昕昕見見家人,但當時昕昕懷了孕不好奔波,後來孩子又被查出生了病......”
他低頭摸了摸女兒頭發:“嘉悅,快叫小叔公。”
女兒小臉上沒什麼血色,瘦弱的小手攥著衣角怯生生躲在她身後:“小叔公好......”
許昕意緊緊掐著掌心,指甲幾乎要刺破皮膚。
原本她是聽沈懿修說沈墨白在國外出差,才答應來參加家宴的。
雖說她回來就是為了接近沈墨白,卻沒想過是在這種場合。
她手裏還沒有足夠的籌碼,如果沈墨白在家宴上直接說出他們的關係......沈懿修就算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也絕不可能再要她!
到時候以她菲薄的收入,怎麼承擔得起女兒需要的巨額醫藥費?
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沈墨白隻是抬頭看向他們一家三口,平靜得毫無波瀾。
“也是做父親的人了,今後就成器一些,別總讓你奶奶掛念。”
他的目光甚至沒有在許昕意身上停留,徑直越過他們坐到主座上。
許昕意無意識攥緊掌心,胸口驀然有些泛疼。
她之前覺得,沈墨白逼她打掉孩子的時候,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在他眼中,她不過是個長得肖似他白月光的情人,若不是這張臉,她都沒資格出現在他身邊。
可到底跟了三年,她以為自己再次出現,沈墨白至少會應該有些驚訝——卻沒想過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冷漠得好像她隻是個陌生人,甚至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她沉默咬緊唇瓣,牽著女兒嘉悅跟隨沈懿修入座。
聽著沈老夫人絮絮叨叨:“墨白,你看看你,連你侄兒都結了婚生了小孩了,你還遲遲拖著,是想等死我這把老骨頭?”
“前幾年,你身邊好歹還養了一個,肚皮也爭氣,你哪怕不想娶,把孩子帶回來,不也算是有了後?怎麼就非要把人攆走呢?”
說著,老夫人陷入思索:“說起來,那個丫頭是不是也姓許?”
許昕意的心咯噔一跳,牽著女兒的手驀然緊了緊——
她沒想過沈墨白會在老夫人麵前提過她。
沈墨白聽著老太太念叨,隻是淡淡抬了抬眼皮。
“不入流的東西,不適合做我孩子的生母。”
他放下筷子,神色淡漠道:“我還有些公事要處理,人也見過了,就先上樓了。”
許昕意看著那道身影上樓,感覺胸口那股悶痛又重了些。
旁邊傳來沈家那些親朋的議論:“墨白一直惦記著輕語,外頭那些上不得台麵的貨色生的,墨白也不會要,就是可惜輕語一心忙事業......”
“好在輕語前段時間也回來了,最近和墨白相處得不錯,多半是好事將近了。”
他的白月光要回來了?
難怪會將她視若無物。
許昕意收回目光,恍惚又想到被他的助理帶去醫院要打掉孩子那一夜。
她那時候還是太傻了,覺得他對她的縱容和寵愛真的都是給她的,甚至天真地覺得他們有了孩子,他也會考慮娶她。
可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她才聽見助理在外麵打電話給他:“總裁,人已經帶去醫院了,林小姐絕不會知道這個消息。”
那時她才知道,自己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替身,不入流的東西,沒資格生他的孩子。
她眼窩有些發熱,又不敢讓沈家人看出異樣,隻能低頭道:“阿修,我去洗手間補個妝。”
沈懿修也沒懷疑,點點頭讓她去。
許昕意走向洗手間,往臉上潑了把冷水,洗掉眼尾幾不可查的淚痕。
抬頭時,身體卻忽然僵硬。
鏡中映著那張冷峻英挺的臉,眸色冷淡,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支煙,眉眼被霧氣攏著,喜怒難辨。
她驚愕回頭,“沈墨白......”
男人居高臨下看著她,邁步逼近。
許昕意想後退,後腰卻撞上冰冷的洗手台,疼得她指尖一顫。
“幾年不見,你的教養差了很多。”
他在她麵前站定,語氣漠然:“按規矩,你也該叫我一聲小叔。”
許昕意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噎得她說不出話來。
她原本預設過很多再見時的場麵,或許他會質問她為什麼不告而別,再或者他會冷嘲熱諷,說她另攀高枝不知廉恥。
唯獨沒想過,他讓她也叫她小叔。
定了定神,她勉強從嗓子裏擠出一句話:“小叔。”
沈墨白眸底一片疏冷,隨手掐滅了煙,嗓音裏帶著警告意味。
“之前的事,我不想過問追究,你為什麼會跟沈懿修,我也沒心情過問。”
“但我並不想看你總在我眼前晃悠,所以之後該怎麼做,你最好心裏清楚。”
許昕意身體僵了僵,終於明悟。
他是來警告她忘了之前那段荒唐的關係,最好離得遠遠的,別再給他惹來麻煩。
也是,他終於要娶到心上人,怎麼容得下一個替身在白月光麵前礙眼。
可是她的女兒怎麼辦?
嘉悅在一歲時查出白血病,這些年她想盡辦法尋找配型,卻完全沒有進展。
孩子的病情惡化得越來越嚴重了,今天來參加家宴已經很勉強。
如果一年內還沒辦法進行骨髓移植,恐怕就隻能等死。
她唯一的辦法,就是跟沈墨白再生下一個孩子。
可是他這個態度,如果知道嘉悅是他的女兒,恐怕會巴不得嘉悅去死......
該怎麼辦?
“我知道了......我會守口如瓶,絕對不說出當年的事。”
回過神,許昕意僵硬開口:“祝您跟林小姐新婚愉快。”
沈墨白這才漠然轉身。
許昕意隻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沾濕,強作鎮定將手擦幹,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機打算離開。
偏在這時,電話響了。
她本能劃過接聽鍵,那頭傳來閨蜜宋雨欣的聲音。
“昕昕,你找過孩子爹了嗎?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沈墨白腳步一頓,幽冷的目光鎖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