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被接回家的真千金妹妹,是個戲精。
她先是埋人參裝福星,後又想偷江尋的種子來打壓我。
可她不知道,我能聽懂植物說話。
在她所有陰謀被我一一戳破後,她瘋了。
她勾結地痞,一把火燒了全村人賴以為生的糧倉。
“林昭,這次我看你怎麼翻身!”她在火光中對我尖叫。
我沒理她,隻是靜靜地看著火場。
下一秒,附近所有的藤蔓和樹枝都活了過來,撲向大火和縱火的她。
她不懂,在這個年代,能指揮植物意味著什麼。
1
我重生了,在真千金林雪被接回家的那天。
上一世,就是在這間屋子裏,林雪,這個我名義上的親妹妹,用她能與動物溝通的秘密,一步步將我推入深淵。
她讓山雀為她銜來名貴的人參,讓野兔為她指引深埋的金條,她成了全家乃至全村的“福星”。而我,這個當了十七年的假千金林昭,被她襯托得一無是處,像個礙眼的、鳩占鵲巢的賊。
最後,我被父母半賣半送地嫁給了鄰村的家暴男,隻為給她的“福星”弟弟換一筆彩禮。我在無盡的毆打和絕望中,死在了那個飄著雪的寒冬。
此刻,林雪正被我媽王桂芬摟在懷裏,她懷裏還抱著一隻灰撲撲的麻雀。那麻雀死死盯著我,突然尖銳地叫了起來:她就是那個占了你位置的假貨!我要啄瞎她的眼睛!讓她滾出去!”
林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故作天真地安撫著麻雀,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一下下紮在我心上。
我爸林建國和我弟林強都圍著她,滿臉驚奇和寵溺。
我垂下眼簾,沒有像上一世那樣驚慌失措地辯解,也沒有嫉妒發狂。
因為,在我重生的瞬間,我也覺醒了。
我能聽見植物的聲音。
此刻,我腳邊那盆被我養得油綠的吊蘭,正用它細弱的葉片發出驚恐的尖叫:“主人!小心她!昨天半夜,我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在後院的老槐樹下埋了東西!是一根好大好香的人參!她想等會兒‘不經意’地發現,好讓全家人都把她當寶貝!”
我笑了。
林雪,我的好妹妹。
你猜,是你的鳥兒飛得快,還是我的草寶,紮根深?
我沒有理會那隻叫囂的麻雀,也沒有看林雪挑釁的眼神。我猛地抬起頭,臉上瞬間布滿了淚水,聲音帶著哭腔,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爸媽麵前。
“爸!媽!”
這突如其來的一跪,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王桂芬臉一沉,不耐煩地嗬斥:“哭什麼哭!雪兒剛回家,你在這兒觸什麼黴頭!”
林雪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她大概以為我要上演什麼爭寵的苦情戲碼。
我卻不管不顧,隻是哭著說:“我......我剛剛打了個盹,夢見奶奶了!”
“奶奶”兩個字一出口,我爸和我媽的臉色都變了。奶奶生前最疼我,一年前才剛過世。
我哽咽著,把早已編好的說辭一股腦地倒出來:“奶奶在夢裏跟我說,她舍不得我,怕我以後受委屈。她說她偷偷在後院的老槐樹下給我埋了寶貝,是留給我這個孫女當嫁妝的!讓我一定要挖出來!”
我一邊說,一邊死死地盯著林雪。
我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
她懷裏的麻雀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焦躁地撲騰著翅膀,尖叫道:“胡說!那是我的!是我找到給主人的!埋在那裏的!”
可惜,除了林雪,沒人聽得懂它的鳥語。
在他們聽來,不過是這隻“通人性”的鳥兒在附和我,顯得格外激動。
我爸林建國是個孝子,聽到我提奶奶,已經信了三分。他看著我,又看看一臉煞白的林雪,猶豫地問:“昭昭,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我哭得更凶了,“奶奶說,再不挖出來,就要被不幹淨的東西偷走了!爸,我們就去挖挖看吧,就當是了了我的心願,也看看奶奶是不是真的給咱家留了東西!”
“不幹淨的東西”幾個字,我咬得極重。
林雪的身體控製不住地抖了一下。
王桂芬雖然不待見我,但一聽有“寶貝”,眼睛也亮了。農村人家,誰不信這些托夢的事?萬一是真的呢?
“挖!現在就去挖!”王桂芬一拍大腿,當即做了決定。
林雪的臉,已經不能用鐵青來形容了,那是一種混雜著驚駭、憤怒和難以置信的扭曲。她想阻止,卻找不到任何理由。
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精心策劃的“福星”首秀,會被我用一個荒誕不經的“托夢”,截胡得如此徹底。
她第一次在我麵前,吃了癟。
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2
夜色如墨,後院裏隻點了一盞昏黃的煤油燈。
我爸林建國扛著鋤頭,我弟林強拿著鐵鍬,在老槐樹下選定的位置開始賣力地挖掘。泥土被一鍬鍬翻起,帶著潮濕的腥氣。
王桂芬站在一旁,嘴裏不停地念叨著:“老天保佑,老太太保佑,一定要有寶貝,一定要有。”她的眼睛在燈光下閃著貪婪的光,完全忘了這“嫁妝”名義上是留給我的。
而我,隻是安靜地站在陰影裏,看著這場由我親手導演的好戲。
我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林雪身上。
她緊緊攥著衣角,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她臉上的表情,像是打翻了的調色盤,青一陣,白一陣,紅一陣。她幾次想開口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
她能說什麼?
說那人參是她埋的?那她怎麼解釋人參的來曆?一個剛從鄉下接回來的女孩,身上哪來這麼貴重的東西?偷的?搶的?那她的“福星”人設就徹底崩了。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我爸媽,挖著本該屬於她的“功勞”。
她懷裏的麻雀急得團團轉,不停地衝著我爸媽尖叫:“別挖了!住手!那是主人的!你們這群強盜!”
林雪死死按住它,低聲用我聽不到的聲音安撫著,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哎喲!碰到了!有東西!”
突然,林強手裏的鐵鍬發出一聲悶響,他驚喜地大叫起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桂芬一個箭步衝上去,也顧不上臟,伸手就往坑裏刨。很快,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條形物體被挖了出來。
林建國小心翼翼地揭開層層油布,當那根足有我小臂粗、須根完整的野山參暴露在空氣中時,院子裏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人參特有的濃鬱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天哪!真的是老山參!這麼大個頭的,得值多少錢啊!”王桂芬捧著人參,激動得雙手都在顫抖,眼淚都流了出來,“老太太啊,您真是顯靈了!您這是保佑我們家要發大財啊!”
林建國也是一臉激動,小心地接過人參,翻來覆去地看,嘴裏嘖嘖稱奇。
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隻有我和林雪,是這場狂歡裏冷靜的旁觀者。
我看著她,嘴唇無聲地動了動,對她做了一個口型:【謝謝。】
林雪的身體猛地一僵,她死死地瞪著我,那眼神裏的恨意,仿佛要將我淩遲。她明白了,我什麼都知道。我不是在做夢,我是在搶!
就在這時,王桂芬終於從狂喜中回過神來。她抱著人參,看我的眼神也前所未有地柔和了許多。
“昭昭,你真是我們家的好孩子,要不是你夢見老太太,這麼大的寶貝咱們就錯過了!”她說著,甚至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這是我記事以來,她第一次如此親昵地對我。
可我心裏隻有一片冰冷的嘲諷。
她不是因為疼我,而是因為我為她帶來了“利益”。
我順勢垂下眼,繼續扮演著那個懦弱又孝順的女兒:“都是奶奶保佑。媽,奶奶說了,這是給我的嫁妝......”
我的話還沒說完,王桂芬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她幹咳了兩聲,把人參往懷裏又緊了緊,含糊道:“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這都是一家人的,什麼你的我的。你還小,這東西先放我這兒保管,等你出嫁的時候,媽還能虧待了你?”
上一世,她也是這麼說的。然後這根人參被她拿去給林強換了城裏的工作,而我的嫁妝,是一床破棉被。
而一旁的林雪,終於找到了反擊的機會。
她突然幽幽地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所有人都聽見:“姐姐,你好厲害啊,做的夢都能成真。不像我,隻會跟些小動物說話,沒什麼大用處。”
她這話,看似自謙,實則是在提醒我爸媽,她的“福星”體質。
果然,王桂芬一聽,立刻把注意力轉向了她。
“雪兒,怎麼會沒用呢!你能跟小動物說話,那才是天大的福氣!你看這麻雀,多有靈性!”王桂芬說著,又用懷疑的眼神看向我,“昭昭這個......也就是碰巧了,哪有人天天做夢都能挖到寶貝的。”
林雪的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勝利的微笑。
她以為,她扳回了一局。
可她不知道,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我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王桂芬,又看了看林雪,委屈地說道:“媽,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真的是夢見的。而且,我剛剛好像又聽見奶奶說話了。”
“她說什麼了?”林建國下意識地追問。
我深吸一口氣,目光直直地射向林雪,一字一頓地說道:“奶奶說,偷拿了別人嫁妝的人,要被她打嘴巴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異變突生!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林雪的臉上!
所有人都驚呆了。
因為那隻手,不是我的,不是林建國的,也不是林強的。
是王桂芬的。
是她自己,揚起手,給了她最寶貝的親生女兒一個結結實實的耳光。
王桂芬自己也懵了,她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右手,仿佛那不是她的手一樣:“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手......我的手它自己動的!”
林雪捂著火辣辣的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親媽,眼淚“唰”地就下來了。
而我,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度,對著腳下那棵老槐樹的根須,輕聲說了一句:“幹得漂亮。”
就在剛才,我用盡全力,向老槐樹傳達了一個無比清晰的指令:【用你的氣根,像鞭子一樣,抽那個女人的手,讓她打自己女兒的臉!】
老槐樹活了上百年,它的力量,遠比我想象的更強大。
它無形的根須,精準地執行了我的命令。
後院裏,一片死寂。
隻有林雪壓抑的哭聲,和王桂芬驚慌失措的辯解聲。
我低著頭,掩去眼底那抹複仇的快意。
林雪,這才隻是個開始。你從我這裏奪走的,我要你,百倍千倍地,還回來!
3
那一記響亮的耳光,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我家掀起了經久不息的漣漪。
林雪被王桂芬又哄又勸地帶回了屋。隔著薄薄的牆壁,我能聽到她斷斷續續的哭聲,以及王桂芬笨拙的安慰:“雪兒別哭了,媽真不是故意的......”
我爸林建國蹲在院子裏,一口接一口地抽著旱煙,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時不時地看我一眼,眼神裏充滿了驚懼和不解。
我沒有回屋,隻是默默地幫著收拾院子裏的殘局,將挖出來的土重新填回坑裏。
老槐樹的葉子在我頭頂沙沙作響,像是在對我邀功。
【幹得好嗎?】它蒼老的聲音在我腦海裏回響。
【幹得好。】我平靜地回應,【謝謝你。】
夜深了,我躺在自己那張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毫無睡意。
隔壁房間,林雪的哭聲終於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王桂芬和林建國壓低了聲音的爭吵。
“......你說這事邪不邪門?我那手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行了!別說了!什麼上身不上身的,不許搞封建迷信!我看就是你心虛,被昭昭那丫頭一詐唬,自己手滑了!”
“我心虛什麼!那人參是老太太留下的,我是她兒媳婦,我保管怎麼了?倒是你那個好女兒,剛回來就攪得家宅不寧,我看她才是個掃把星!”
“你胡說八道什麼!雪兒是咱們親生的!她能跟動物說話,那是福氣!倒是林昭......她今天太反常了。”
“反常?我看她是憋著壞呢!以前悶聲不吭的,現在倒會拿死人說事了!還嫁妝......她一個撿來的,賠錢貨,還想要什麼嫁妝!”
尖酸刻薄的話語像針一樣,穿透牆壁,紮進我的耳朵。
若是上一世,我聽到這些話,隻會心如刀割,縮在被子裏無聲地哭泣。
但現在,我的心一片平靜,甚至有些想笑。
第二天一早,家裏的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王桂芬頂著兩個黑眼圈,給我和林強盛了稀飯,輪到林雪時,卻是一個荷包蛋加一碗濃稠的白米粥。
林雪的臉頰還微微有些紅腫,她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喝著粥,眼睛紅得像兔子。
飯桌上,她突然抬起頭,怯生生地對我爸媽說:“爸,媽,對不起,昨天......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哭的。”
她這副柔弱可憐的樣子,瞬間激起了王桂芬的保護欲。
“傻孩子,這怎麼能怪你!要怪就怪......”王桂芬的眼刀子朝我飛了過來。
我沒理她,隻是專心喝我的稀飯。
林雪咬了咬嘴唇,繼續說道:“其實......我昨天讓麻雀去山上,它好像又發現了好東西。就在後山那片向陽的草坡上,它說那裏有兔子窩,兔子好像藏了什麼亮晶晶的東西。”
她的話,成功地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亮晶晶的東西?”林強眼睛一亮,“姐,該不會是金子吧!”
林雪羞澀地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麻雀說兔子經常叼著那東西在洞口玩。”
王桂芬的呼吸都急促了,她一把抓住林雪的手:“雪兒,你說的是真的?在哪片草坡?”
“福星!雪兒你真是我們家的大福星!”林建國也激動地站了起來,昨晚的陰霾一掃而空。
看著他們狂熱的模樣,我差點笑出聲。
林雪,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證明自己嗎?
可惜啊,你不知道,從你動了這個念頭開始,你就已經輸了。
因為後山那片草坡上的所有植物,昨晚就已經把你的計劃,一五一十地“說”給了我聽。
【那個能和動物說話的女孩,今天早上讓一隻兔子把她藏好的一塊破銅片叼到洞口,她要帶家人來‘發現’!】
【對!就是那塊從垃圾堆裏撿來的黃銅片,她擦得可亮了!】
【她還讓兔子在前麵跑,她就假裝追兔子,然後‘意外’發現!】
【我們都看見了!真會演戲!】
草兒們的七嘴八舌,在我腦中構成了一幅生動滑稽的畫麵。
我慢條斯理地放下碗,看著已經準備出門的家人,幽幽地開口了。
“爸,媽,你們要去後山嗎?”
王桂芬沒好氣地瞪我一眼:“要去哪兒關你什麼事?你在家待著,別出門!”
“哦,”我點點頭,“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今天天氣預報說有雷陣雨,後山那片草坡,藤蔓長得最瘋,路滑,你們追兔子的時候,可千萬要小心腳下,別被絆倒了。”
林雪的臉色,在我提到“追兔子”和“藤蔓”的時候,又一次變得慘白。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我回了她一個純良的微笑。
王桂芬卻不耐煩地揮揮手:“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我們家雪兒是福星,出門都有老天保佑!你少在這兒咒我們!”
說完,一家三口便興高采烈地出門了。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
祝你們,玩得開心。
4
一個小時後,村口的喧鬧聲將我從屋裏引了出來。
我剛走到院門口,就看到我爸林建國黑著一張臉,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麵。他身後,王桂芬和林強,正一左一右地架著林雪。
林雪的模樣,比他們更狼狽。
她的連衣裙被劃破好幾道口子,上麵沾滿了泥土。膝蓋上磕破了一大塊皮,鮮血混著泥水,看起來觸目驚心。最重要的是,她整個人都蔫了,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臉上寫滿了屈辱和不甘。
村裏好事的大媽大嬸兒們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
“建國,你們這是咋了?上山摔了?”
“哎喲,雪兒這腿是怎麼了?流了這麼多血!”
王桂芬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強撐著笑臉應付道:“沒事沒事,就是雪兒這孩子心善,看見隻受傷的兔子想去救,結果山路太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兔子?什麼兔子?”一個眼尖的大嬸立刻抓住了重點。
王桂芬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總不能說,他們一家人興師動眾地上山,是去追一隻“會尋寶”的兔子,結果寶沒找到,人還摔了個半死吧?那不成了全村的笑話。
我站在人群外,冷眼旁觀。
我能清晰地聽到,林雪腳邊那些不起眼的狗尾巴草,正在興奮地向我彙報戰況。
【我們絆倒她了!我們絆倒她了!】
【那個兔子剛跑到我們這兒,我們就把藤纏在它腿上,它跑不動了!】
【然後那個女孩就追了上來,我們所有的藤蔓一起伸出去,她“啪”就摔了個狗吃屎!】
【她媽媽想去拉她,也被我們絆了一下,差點滾下山坡!】
【太好玩了!她還想找什麼亮晶晶的寶貝,結果隻找到了一腳泥!】
我幾乎能想象出當時的場景。
當林雪帶著全家人的期望,信心滿滿地追著那隻“引路”的野兔時,整片草地的藤蔓,都成了我的幫凶。它們瘋狂地生長,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精準地將兔子和林雪,一同網羅其中。
她引以為傲的動物溝通能力,在植物的絕對主場優勢麵前,不堪一擊。
看著灰頭土臉的一家人,我沒有上前,而是轉身朝著村東頭的生產隊大院走去。
現在,輪到我登場了。
此時正值午後,生產隊的社員們都在田埂上休息。我徑直找到了生產隊長趙衛國,一個皮膚黝黑、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趙叔。”我恭敬地喊了一聲。
趙衛國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有些意外:“林家丫頭?你來幹啥?”
在村裏人眼裏,我一直是個悶葫蘆,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更別說主動來找生產隊長了。
我不卑不亢地說道:“趙叔,我剛才從田邊路過,聽見咱隊裏南邊那塊玉米地裏的苗,葉子都卷邊了,蔫蔫的,應該是缺水了。還有西頭那塊高粱地,好像生了黏蟲,我看到好多高粱葉子背麵都有白色的小點點。”
我說完,周圍幾個休息的社員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一個老農咂了咂嘴,說道:“嘿,你這丫頭片子,說得還真像那麼回事。南邊那塊地勢高,是容易旱。”
趙衛國半信半疑地站起身:“走,去看看。”
我跟在他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向田地。
結果,和我說的分毫不差。
南邊的玉米地,因為前兩天的大太陽,已經出現了旱象。而西頭的高粱地,翻開葉子背麵,果然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蟲卵。
趙衛國看著我,眼神裏第一次帶上了審視和讚許:“林昭,行啊你!平時看不出來,還是個懂農活的好把式!要不是你提醒得早,這片高粱就要遭大殃了!”
他當著所有人的麵,大聲表揚道:“大家夥兒都看看!林昭這丫頭,有種田的天賦!比咱們有些老油條看得都準!今天下午,全體都有,南邊地澆水,西邊地打藥!給林昭這丫頭,記五個工分!”
五個工分!
在這個年代,一個壯勞力一天也才掙十個工分。我隻是動了動嘴皮子,就掙了五個工分。
周圍的社員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從以前的忽略,變成了實實在在的佩服。
“這丫頭,可以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一片讚揚聲中,我看到了剛從家裏出來,準備去村衛生所給林雪拿藥的王桂芬。
她站在田埂的另一頭,呆呆地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我,臉上的表情,比吃了蒼蠅還難看。
她引以為傲的“福星”女兒,上山尋寶摔傷了腿,成了笑柄。
而她最看不起的“賠錢貨”養女,卻因為“有種田的天賦”,被生產隊長當眾表揚,為家裏掙來了實實在在的五個工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晚上,我回到家時,破天荒地發現,我的飯碗裏,也多了一個荷包蛋。
是林建國親手給我煎的。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張了張嘴,最後隻說了一句:“今天......辛苦了。”
我聽見王桂芬帶著一絲懷疑,輕輕地歎了口氣:“一個能讓莊稼長得好,一個找兔子能摔斷腿......到底哪個才是福星,哪個是假的哦......”
那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林雪的心上。
我知道,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了。
它會和我院子裏的植物一樣,瘋狂地生根,發芽。
5
林雪的腿傷,養了足足半個月。
這半個月裏,她安分了許多,再沒有搞什麼幺蛾子。我們家的氣氛也達到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王桂芬對我的態度依舊不冷不熱,但至少不會再指桑罵槐。林建國則會時不時地問我一些關於莊稼的問題,儼然把我當成了半個農業專家。
而我,則利用這段時間,通過與植物的交流,徹底摸清了我們村乃至周圍幾座山頭的“家底”。
哪裏的土質最適合種花生,哪裏的山澗邊長著能入藥的草藥,哪片林子裏的蘑菇最多最鮮......這些信息,像一張巨大的藏寶圖,在我腦海裏清晰地鋪展開來。
但我沒有急著表現。
我知道,小打小鬧的勝利,隻會讓林雪更加警惕。我要等的,是一個能讓她永不翻身的機會。
這個機會,在一個炎熱的午後,悄然而至。
那天,村裏的大喇叭突然響了,通知所有人在打穀場集合,說是有縣裏來的大人物要講話。
打穀場上,人山人海。
我看到生產隊長趙衛國,正陪著一個穿著白襯衫、戴著眼鏡的年輕男人站在台子上。
那個男人約莫二十四五歲的年紀,身形清瘦挺拔,皮膚是常年在室外工作才會有的健康小麥色。他眉眼幹淨,氣質斯文,和村裏這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漢子們格格不入。
“同誌們,靜一靜!”趙衛國清了清嗓子,大聲介紹道,“這位,是縣農業局派來的農學專家,江尋同誌!這次來我們紅旗村,是為了幫助我們改良本地的農作物品種,提高糧食產量!大家鼓掌歡迎!”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江尋。
我默念著這個名字,心臟沒來由地漏跳了一拍。
他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江尋扶了扶眼鏡,聲音清朗地開口了。他沒有說太多大道理,而是直接指出了我們村農業生產上存在的問題,比如水稻品種老化、抗病性差,玉米種植密度不合理等等,說得頭頭是道,句句在理。
村裏的老農們聽得連連點頭,眼神裏充滿了信服和希望。
我站在人群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另一處。
林雪也來了。
她一瘸一拐地站在人群前排,正癡癡地望著台上的江尋,那雙眼睛裏,閃爍著毫不掩飾的野心和欲望。
我太了解她了。
對她而言,江尋的出現,不僅僅是一個能讓她出人頭地、搶奪功勞的機會,更是一個能讓她擺脫農村,飛上枝頭的絕佳跳板。
她一定會想盡辦法,討好他,接近他。
果不其然,散會後,林雪就立刻行動了。
她一改往日的柔弱,主動湊到江尋麵前,甜甜地說道:“江同誌,您好,我叫林雪。我......我特別喜歡小動物,它們也特別喜歡我。以後您在山裏搞研究,要是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找我,山裏的鳥兒、鬆鼠,都是我的好朋友,它們可以幫您找到最好的植物樣本!”
這番自我介紹,可謂是別出心裁,瞬間就吸引了江尋和周圍人的注意。
能和動物溝通,這在淳樸的村民看來,是了不得的本事。
江尋也露出了幾分感興趣的神色,他推了推眼鏡,笑道:“是嗎?那很厲害。謝謝你,林雪同誌。”
林雪見他態度溫和,更是得意,還挑釁似的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隻是靜靜地看著,心中冷笑。
林雪,你以為動物是你的眼線,卻不知道,植物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龐大、最沉默的情報網。
江尋被安排住進了村委會大院裏一間閑置的屋子。
當天晚上,我就“聽”到了村委會大院裏,那些花花草草的議論。
【新來的那個男人,帶了好多奇怪的種子!】
【是啊是啊,他把它們分裝在好多小布袋裏,上麵還寫著數字,寶貝得不得了!】
【我聽到他對趙隊長說,那是什麼第1號、第3號、第7號實驗樣本,是他花了幾年心血才培育出來的改良水稻種子,要是成功了,一畝地能多打好幾百斤糧食呢!】
【那個叫林雪的女孩,下午偷偷摸摸地在窗戶外聽了好久!】
【她還跟一隻黃鼠狼嘀嘀咕咕,好像是讓黃鼠狼晚上去偷那些種子!】
信息,完美閉環。
林雪的計劃,在我麵前,已然是透明的。
她想偷走江尋的實驗種子,自己偷偷培育出來,然後等種子發芽、長成,再以“福星顯靈,天降神種”的名義,把這份天大的功勞據為己有。
到那時,她不僅能名正言順地搶走江尋的功勞,還能徹底坐實自己“福星”的名號,甚至讓江尋這個專家都對她刮目相看。
好一招釜底抽薪,一石三鳥。
隻可惜,她算漏了一點。
她不知道,種子,本身就會“說話”。
夜深人靜,我悄悄地來到了村委會大院外。
我閉上眼睛,將我的意識,沉入腳下的大地,順著盤根錯節的植物根係,一路蔓延到江尋的窗下。
我聽到了。
我聽到了那些被鎖在木箱子裏的種子們,發出的微弱而又驚恐的哭訴。
【救命......救命啊......】
【有個毛茸茸的壞蛋,要把我們偷走了!】
【我們是7號!我們是江主人的心血!我們不想離開他!】
【那個壞蛋的爪子好臭!它要把我們帶給一個壞女人!】
我睜開眼,眼底一片冰冷。
林雪,你千不該,萬不該,動了他的東西。
我轉身,毫不猶豫地敲響了江尋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