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行舟出差第三天,原本應該回來陪我去產檢的他卻突然去了臨城。
我以為他是因為公司的事情才不得不改了行程,便決定自己去醫院。
沒想到下一秒就看到了他助理趙容容發的朋友圈。
配文:“十八歲想要來的臨城終於在二十二歲和喜歡的人一起來了。”
視頻裏的她穿著一身白色長裙,正笑意盈盈看著鏡頭:
“我好看嗎?”
鏡頭後麵的人笑了一聲,說:“好看。”
我聽出那是顧行舟的聲音,緊攥著手機卻不小心點了一個讚。
那條朋友圈瞬間被隱藏,我苦笑一聲,打車去了醫院。
1.
正值上班高峰期,路上車堵的厲害。
我坐在後座上,腦海中全是趙容容那條視頻裏顧行舟的聲音。
原來一向不耐煩的他居然也會開口誇人。
心裏有些酸澀,小腹卻在此時突然開始墜痛。
等司機送我到醫院時,我已經是慘白著臉滿頭大汗。
“不好意思,顧太太,由於一些原因,胎心已經停止發育,我們得為您安排手術了。”
陸醫生拿著檢查單,語氣遺憾。
我盯著空蕩蕩的天花板沒有說話。
他又開口安慰我:“顧太太不用擔心,等以後調養好了身體,您依舊可以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我搖了搖頭,說不會了。
我和顧行舟結婚五年,之前幾次懷孕都是不到十周就流產了。原本一直以為是我的原因,後來我拉著顧行舟來醫院檢查才發現他有弱精症。
但顧行舟想要個自己的孩子,又深信醫學的發展,所以這次懷孕之後我處處小心,好不容易快撐到十二周過去,以為這胎穩了,結果卻是這樣的結局。
做完手術在醫院掛了水,回到家發現顧行舟已經回來了。
他皺起眉:“既然懷孕了就不要亂跑了,已經流了那麼多次,難道你想要這個孩子也保不住嗎?”
我看著他指尖的香煙,掩住鼻頭:“你前幾日去了臨城?”
顧行舟滑動屏幕的手有了一瞬間的停頓,抬起頭掩飾性地笑了笑:“聽說那邊的氣候不錯,很適合養胎,所以提前去看了看。”
我想起趙容容的朋友圈,心裏忍不住冷笑。
顧行舟看出我不開心,便熄了煙想伸手抱我:“我知道昨天沒能趕回來陪你去產檢是我的錯,可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孩子考慮嘛。”
我笑了笑:“既然是為孩子考慮,那我明天去公司吧,讓他早點開始學習怎麼賺錢,也算是做胎教了。”
“不行!”
顧行舟立即開口反駁。
2.
我沒有理會顧行舟,公司是我和他一手創立的,能不能去公司不由他說了算。
不過現在最主要的是我要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這些年因為幾次懷孕的事情,我已經漸漸淡出了公司業務。
但如今顧行舟的心已經不在我這裏,我必須得守住自己的錢。
顧行舟去浴室洗澡,我打電話告訴助理明天要去公司的事情,順便問了一下公司最近的幾個項目。
掛了電話,發現顧行舟將手機落在了沙發上。
我憑借著記憶解鎖,發現唯一一位被置頂的人是趙容容。
聊天框內最新一條消息是顧行舟問她還疼不疼。
再往上翻,發現兩人的聊天內容早已超過了正常的上下級。
比如去臨城也是趙容容的提議,兩人一起去了寺廟許願,又去了著名的情侶聖地。
再比如之前幾次,顧行舟說好要陪我去醫院卻推辭說公司有事的日子,其實都是和趙容容一起去約會。
顧行舟假裝擔心,問孩子怎麼辦。
趙容容發了個俏皮表情包,說自己可以給他生。
我想起自己躺在床上,看著屏幕裏的那個孩子,滿心歡喜的以為他會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沒想到他的父親卻早就已經不對他產生期待。
正打算再往上翻的時候,趙容容突然打了電話過來。
我猶豫了幾秒要不要接,下一秒顧行舟從我手裏搶過電話,摁斷了。
我看著他慌亂的表情:“怎麼不接?”
顧行舟掩飾地笑了笑:“肯定又是公司的事情,等明天早上再去處理也一樣。”
我看著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又響了。
顧行舟還是摁斷。
我沒空理會他倆的小情趣,便回了臥室。
等助理回消息的時候順便看了眼朋友圈,發現趙容容最新發的一條。
配文:老公不接電話怎麼辦?
下麵是一張聊天截圖,頭像被打了碼。
但我還是看出那是顧行舟。
正準備評論:可能他在陪他老婆,沒想到打字打到一半,就被顧行舟摁住了手機。
“聽說陳羽找劉助要了公司最近的項目報表?”
我點了點頭:“是我讓她要的,明天去公司,我怎麼也得先了解了解。”
顧行舟隱忍著怒意:“宋薇,你怎麼就這麼固執,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我們的孩子想想吧。”
“你身體本來就不好,為什麼非要這個時候去公司呢,你就不能好好待在家裏嗎?”
“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他最後這句話把我氣笑了。
我抬頭質問他:“我不想要孩子?我三年來懷孕四次,流產四次,如果不是因為想要孩子,我為什麼要受這麼多罪?”
“我為了要個孩子,身體早已經千瘡百孔,醫生都勸我好好調理兩年,但我知道你一心想要個孩子,便從沒想過要休息,現在你卻認為是我不想要孩子?”
我想起他和趙容容的聊天內容,苦笑道:“到底是我不想要,還是你不想要,或者說你想要的是和別人的孩子。”
之前兩次流產,我都以為是自己的問題,忍受著顧行舟的責備,覺得是自己太過看重工作,所以才沒照顧好孩子。
後來便聽從了顧行舟的安排,一心一意待在家裏養胎,但最後的結果不外如是,都沒能留住孩子。
四次流產的折磨讓我看起來比同年人蒼老不少,但即便如此,我從來沒有怪過顧行舟,因為我能理解他想要孩子的心情。
可如今,他不僅背叛了我,還將這些都怪在了我的頭上。
3.
顧行舟聽到最後一句,罕見地有些慌亂。
他低下身子和我道歉:“微微,對不起,是我太過擔心你的身體了,所以才會口不擇言,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我沉默著,沒說話。
顧行舟將我攬進懷裏:“我知道你這些年受了不少罪,你相信我,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彌補,讓你和孩子過上好日子。”
“公司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有我在就不會出什麼大事的。”
“如果你實在不放心,想知道公司的事情,那我每天晚上都回來和你彙報好不好?”
他說到這裏,突然鬆開我,蹲在我麵前看著我的小腹。
“這個孩子來之不易,我是真的不希望他出事,有一丁點兒的危險都不行,所以答應我,好好待在家裏養胎好不好?”
我看著顧行舟深情的眼神,想起他和趙容容那些惡心的對話,突然有些犯嘔。
原本陸醫生叮囑我要在醫院好好休息幾日,可我迫不及待想要去公司,便隻能今天出院。
這種流產後的感覺已經很熟悉了,但從來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讓我不想看到顧行舟的這張臉。
我捂住嘴巴跑向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幹嘔,卻吐不出來任何東西。
顧行舟有些擔心:“我們去醫院吧。”
我搖了搖頭。
他現在不知道孩子已經沒了,所以我還能利用他那點殘存的愧疚之心。如果去了醫院,那我之後的路可能就更難走了。
“那我給你倒杯水吧。”
顧行舟拿著水杯進來的時候,我正在電腦前看助理給我發來的公司最近的項目狀況。
近幾個月的幾個投資項目,顧行舟都沒有和我提過。
我內心隱隱有些詫異,之前一些大的投資他都會和我商量一下,現在居然已經徹底將我排除在公司之外了。
顧行舟怒氣上湧:“你為什麼非要去公司呢,宋薇,你到底有沒有為我們的孩子考慮過?”
我想起趙容容朋友圈的挑釁,反問他:“你不讓我去公司,到底是為了我的身體考慮,還是說怕我遇到什麼人?”
趙容容既然已經說要為顧行舟生孩子,那我肚子裏已經流掉的那個孩子在她看來無異於一枚眼中釘,她一定會想法設法針對我。
“你這話什麼意思?”
顧行舟將水杯放在桌子上,力道太重不慎晃出一部分水。
“公司裏的人你都認識,我為什麼要擔心你遇到別人,如果真有你看不順眼的人,你直接告訴人事開了就好,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我抬起頭,笑了笑:“好啊,那就開了趙容容,她原本就是來實習的,現在實習期已過,她該離開公司了。”
顧行舟眼神有些慌亂,但還是假裝鎮定。
“趙容容在實習期並沒有做過什麼損害公司利益的事情,況且部門那邊的考核也已經過了,我們沒理由要開除人家。”
我看著他:“如果我說我非要開除呢?”
顧行舟不可置信:“宋薇,你現在怎麼會變得這樣不可理喻,為什麼非要針對一個還沒有畢業的小姑娘呢?”
我不打算和他爭辯,站起身準備回房間。
沒想到顧行舟卻伸手拉住我:“宋薇,容容是我的秘書,她在公司事務的處理上一向做的很好,我不會開除她的。”
我轉過身看著顧行舟,腦海中都是他和趙容容在臨城拍的那些照片,莫名的反胃感湧上喉間。
我掙脫他的手,下一秒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識。
4.
在醫院醒來時,顧行舟正守在病床前。
他握住我的手,一臉擔憂:“薇薇,都是我不對,我們以後再也不吵架了好嗎,我答應你,你說開除誰我就開除誰,隻要你和肚子裏的孩子好好的。”
我側過頭,看著一旁的陸醫生。
他心領神會,解釋道:“顧太太隻是身體太過虛弱,再加上血壓有些低,所以才會突然暈倒。”
我更疑惑了,想不通他瞞著顧行舟我已經流產的事實。
不過這樣對我來說利大於弊,也算是一種幫助。
顧行舟還在旁邊表演:“薇薇,如果你一定要去公司才能放心的話,那等你身體沒什麼問題再去公司好不好。”
“醫生說你身體虧損太多,需要靜養,不能太勞累,公司的那些事情又太過複雜,我怕你和孩子又出什麼事情,到時候我真的是不知道怎麼辦了......”
我開口打斷:“你剛剛說可以開除趙容容是吧?”
顧行舟臉上有一絲猶豫,但還是同意了:“是可以開除,不過你也要答應我要好好調養身體......”
我不想和他討價還價,趁著現在顧行舟還有愧疚,我就要為自己創造最有利的局麵。
“我昨天就已經讓陳羽通知了人事部,趙容容從今天開始就不用在盛世集團上班了。”
顧行舟沒想到我是先斬後奏,一下子站起身。
然而沒等他開口質問,他的手機就響了。
他猶豫了幾秒,當著我的麵接了。
電話那頭的趙容容很是委屈:“顧總,李姐告訴我我被辭退了,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顧行舟看了我一眼,轉身出了病房。
沒過幾分鐘又回來了,一臉焦急。
“薇薇,公司突然有點急事,我晚一點再過來陪你好不好?”
一旁的陸醫生突然開口:“我建議顧總還是陪在這裏,顧太太現在情緒不太好,這樣下去對肚子裏的胎兒也有影響。”
顧行舟神色有一瞬間的猶豫,不過下一秒手中的電話響起,他便下定了決心。
“薇薇,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我先回公司。”
我點了點頭,說:“好。”
大概顧行舟也沒想到我會答應,便起身衝出了病房。
5.
我並沒有如醫生所安排的那樣在醫院靜養,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到公司的時候,陳羽告訴我今天有一個項目的投資會要開。
我在電梯裏看了她搜集的資料,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顧行舟怎麼會考慮到投資這種公司呢?”
那頂多算是一個還在創業初期的小公司,並不值得盛世投入這麼大的資金。
陳羽欲言又止,剛準備開口迎麵便撞上了一個人。
“喲,陳羽,你現在已經不在項目部了,怎麼還帶著人來26樓了?”
我看著對麵穿短裙的小姑娘,年紀估計和趙容容差不多,就是眼線畫的飛起,不像趙容容那樣讓人有保護欲。
陳羽低聲告訴我她叫張芸,是趙容容的好朋友,是兩個月前剛招進來的。
兩個月前,我算了算,自從上次我來公司也已經過了三個多月了,沒見過我也正常。
不過我的辦公室門口有照片,她既然在這一層樓,就不可能沒看過。
我帶著陳羽,想要越過她,卻被她拉住了胳膊。
“見顧總要預約的,你這老女人怎麼不懂規矩啊。”
我轉過頭盯著她。
陳羽連忙抓住她,讓她鬆手。
“張芸,這是宋總。”
陳羽畢業之後就被我招進盛世,一直在我手底下做事,公司的人都稱呼我為顧太太,就連顧行舟的助理也不例外,可隻有陳羽一直叫我宋總。
張芸聞言鬆了手。
“宋總?就是那個次次懷孕次次流產的顧太太啊,那我可真是不小心,別到時候孩子沒了又怪上我了。”
我抬手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