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前體檢,我被查出患有乳腺癌。
為了徹底清除腫瘤細胞,我選擇將右側乳房全部切除。
可未婚夫翟驍卻不能接受。
他神情痛苦:“雯雯,失去了乳房,你還能算一個完整的女人嗎?”
確定手術方案的那一天,翟驍向我提出分手。
三年後,翟驍來找我複合。
我以為他是不舍得我們多年的感情。
直到,我聽到了他與他媽的對話:“賀雯上麵少一邊,我也有缺陷,如今的我和她才算般配。”
“正好,誰也不會嫌棄誰。”
1.
“雯雯!這裏!”
我聽到好友施詩的聲音,走到她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打量了一下房間,這是一個能坐二十多人的大包廂。
我低聲問施詩:“今天來的人不少啊?”
施詩回答:“畢竟是畢業五周年嘛,留在A市的同學大多都來了,有結婚了的還帶著另一半,人肯定多啊!”
她猶豫了一會,湊到我耳邊:“我聽班長說,翟驍也要來。”
翟驍啊。
我垂下眼:“他不是被公司調去北京了嗎?”
施詩說:“可能又申請調回來了吧,畢竟他家在這裏啊。”
她抱歉地說:“雯雯,要是早知道翟驍來,我就不非要你陪我一起來了。”
“要不,我們去和班長打個招呼,就說有事先走吧。”
我哂笑:“不用,我還怕見他嗎?”
正說著話,我聽到包廂裏的男人發出一陣哄鬧聲:“翟哥!你可算來了!”
“咱們首都就是好啊,翟哥都樂不思蜀了!”
“看翟哥這打扮,這氣派,不愧是從京城來的!”
我抬眼看去。
眾人包圍著的那個男人,穿一件簡約的黑色襯衫,隨性得體,唇角勾起的笑容,和五年前一模一樣。
這個男人就是翟驍。
我的前男友。
聽到眾人的調侃,翟驍無奈地搖頭:“行了,兄弟們,放過我吧!”
眾人也隻是玩笑,又插科打諢幾句,便找準了位子,各自坐下。
令我沒想到的是,翟驍竟然會坐在我旁邊。
他溫柔地看我:“雯雯,好久不見。”
“這幾年,你還好嗎?”
我和翟驍在大學時談了三年戀愛,畢業後又戀愛兩年。
所有人都認為我們能攜手走進婚姻的殿堂。
沒想到,婚期定了,請柬發了,我和翟驍卻突然分手了,翟驍還突然遠走他鄉。
而如今,三年過後,我們這對前任又坐在了一起。
大家難免開始吃瓜。
我灑脫一笑:“我還好啊!”
“你呢,聽說你在北京發展得很好啊,怎麼突然回來了?”
2.
施詩從我身邊探出頭來,語氣諷刺:“是啊,翟驍,我們都猜你會在北京成家呢!”
“怎麼,這次同學會,你沒帶個女朋友回來?”
翟驍苦笑一聲,沒有開口。
他的死黨羅子豪調侃道:“翟哥去北京三年,可是沒談過一次戀愛呢!”
他意味深長地看我:“我們都說他的心還在A市呢!”
眾人哄然大笑:“翟哥,你的心是在A市,還是在A市的某人身上啊!”
“害,我以為你小子來參加同學會是想念我們這些兄弟,結果是我自作多情了!”
酒桌上的眾人起著哄,將翟驍往我身上攀扯。
施詩知道我和翟驍分手的前因後果,氣憤不已:“你們知道什麼啊?”
我按住她的手,沒理會翟驍和羅子豪,隻是對其他人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間。”
......
洗完手出來,我在走廊上遇到了翟驍。
他好像是特意等我,看見我,他迎了上來:“雯雯,找個地方聊聊吧。”
我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
我們來到酒店頂樓的天台。
六月的夜風柔和清涼,我迎著風,舒適地伸了個懶腰,然後轉頭看向翟驍:“你要和我聊什麼?”
翟驍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眼神柔和地看我:“雯雯,你還是那麼漂亮。”
他的目光停在了我的胸口:“你那裏......”
我穿著一件法式連衣裙,方領的設計,露出我纖長的脖頸。
胸前微微高聳,嬌俏又帶有微微的女人味。
我懂翟驍的未盡之言。
我指指自己右側的胸口:“義乳,懂嗎?”
三年前,就在我和翟驍的婚禮前夕。
一次常規的婚前體檢,我被查出來患有乳腺癌。
為了徹底清除腫瘤細胞,我選擇進行了右側乳房全切手術。
手術成功了,但我也失去了我一側的乳房。
聽了我的話,翟驍臉上神情複雜。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狠狠地抹了一把臉:“雯雯,對不起,三年前,是我太幼稚了!”
“這三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發現我根本忘不了你!”
“我求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雙眼通紅看著我,滿臉乞求。
我看著他那張英俊的臉,心臟抽痛了一下。
翟驍是我的初戀,我滿心以為自己會是那種能與初戀修成正果的幸運兒。
但老天爺卻在我滿心幸福地準備成為新娘時,給了我狠狠一擊。
我抬手撫摸著翟驍的臉龐,聲音很輕:“當初,你讓我放棄全切手術。”
“說你不能接受一個不完整的女人成為你的妻子。”
“怎麼,如今,你不嫌棄我了?”
3.
三年前,在我確定手術方案前,我和翟驍爆發過一次激烈的爭吵。
翟驍拿著一遝子資料試圖說服我:“雯雯,我們沒必要選擇全切手術。”
“我查過國外的案例,保乳手術的存活率隻低了7%!”
我意誌堅定:“我的分型適合全切。”
“多7%的複發風險,就是多70%的日夜恐懼。”
我是獨生子女,我不願意讓父母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說我怕死也好,說我理智也罷,我寧願犧牲右乳,來換取腫瘤細胞的徹底消除。
翟驍強忍煩躁,繼續勸我:“雯雯,你才24歲,你知道切除右乳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走在大街上,人人會看到你的不同,你能承受住異樣的眼光嗎?”
“意味著親朋好友都會知道你經曆了什麼,你能忍受背地裏的流言蜚語嗎?”
“更重要的是,我們還沒有孩子!”
“失去了右乳,你怎麼給孩子哺乳?你還能做一個媽媽嗎?”
我不能理解:“翟驍,我為什麼要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改變我的選擇?”
“難道就因為有人會對我指指點點,我就要選擇複發風險更大的保乳手術嗎?”
“至於孩子,”我握住翟驍的手,“現在喝奶粉的孩子很多啊,他們照樣結實健康地長大了,不是嗎?”
我並沒有安慰住翟驍,他掙開我的手,暴躁地起身,一腳踢翻了病床邊的垃圾桶:“不是!不是!不是!”
我看著他暴躁的樣子,恍然大悟:“其實,不能接受我全切的人,是你吧?”
我氣笑了:“翟驍,是男人就大大方方承認!別打著為我好的名義,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翟驍被我的話刺痛了,他漲紅著臉,原來的溫柔體貼不見了,仿佛變了一個人:“是!是我不能接受,行了吧!”
“賀雯!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做決定之前能不能問問我的意見?”
“你做完全切手術,胸口會變成什麼樣?”
“我想想就覺得可怕!”
“你讓我怎麼和你過夫妻生活?”
“每次那個的時候,手裏摸著那道恐怖的傷疤,我會瘋的!”
他蹲在我麵前,求我:“賀雯,就當是我自私好不好?”
“我求你,多想想我們未來的幸福好嗎?”
我聽著他的話,內心極為複雜,我們相愛五年,在我心中,我一直覺得他是一個正直、開朗、體貼的好男人。
但他的這番話,徹底擊碎了我對他的認識。
我失望極了:“翟驍,在我看來,我的健康是最重要的。”
翟驍咬牙:“好,如果你執意要做全切,那我們就分手吧!”
我麵不改色:“分手就分手!”
翟驍猛然站起來:“賀雯,你會後悔的!”
“我告訴你,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能接受一個不完整的女人!”
他撂下這句話,大步離開。
而我看著被大力甩上的病房門,心裏苦澀,但又竭力安慰自己:沒關係,賀雯,你的決定是正確的。你和翟驍分手,不是因為你患了乳腺癌,而是你終於看清楚,這個男人本質上的直男癌!
4.
同學聚會過去一周了。
那天在天台上,翟驍重新加回了我的微信。
這一周,他每天都給我發微信,找我聊天,時不時還約我吃飯。
我雖然沒答應他一起吃飯,但也偶爾回複他的消息。
施詩問我:“雯雯,你是怎麼想的?你打算和翟驍複合嗎?”
我反問道:“你覺得呢?我應該和他複合嗎?”
施詩撐著下巴,猶豫地說:“怎麼說呢?你和翟驍畢竟戀愛五年,又差點結婚,要是按照偶像劇的劇情,我作為觀眾,肯定希望看到你倆破鏡重圓的HE結局啦!”
我被她的比喻逗笑了:“什麼偶像劇啊!”
“就是啊!”施詩一拍巴掌,“生活不是偶像劇,對不對?”
“我一想到翟驍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拋棄你,還說那些狗屁不通的話傷害你,我就恨他恨得牙癢癢!”
“我會想,我們雯雯又漂亮又優秀,憑什麼你翟驍想分手就分手,想複合就複合?”
我有些感動:“施詩,還是你好......”
施詩握著我的手,堅定地說:“雯雯,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姐妹都支持你!”
“跟著你的心走吧!”
“嗯!”我用力回握過去。
“對了,施詩,我找你出來,我還是有事想找你幫忙。”
“我總覺得,翟驍找我複合,不是對我餘情未了這麼簡單。”
“你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翟驍這三年在北京,真的沒找過女朋友嗎?”
......
臨下班前,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雯雯,你小姨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今天下班後,你去見見哈。”
我有些頭疼:“媽,我不想相親。”
我媽急了:“你不想相親,你倒是自己談啊!”
“你都二十七了,再不上點心,我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你結婚?”
我好聲好氣地說:“媽,我最近工作很忙,等我忙完這一陣,我絕對給你帶個女婿回家,好不好?”
我媽不吃這一套:“你少來,你這個借口,我聽了不下十遍了!”
電話那頭,我媽聲音有點猶豫:“雯雯,這幾年,你一直沒有談戀愛,是不是還惦記著小翟?”
我頭都大了:“沒有,媽,我和他早就過去了,你想什麼呢!”
“沒有就好。”我媽鬆了一口氣,勸我,“雯雯,小翟那孩子雖然平時看著不錯,但是我永遠不能原諒他在你手術前和你分手的事。”
“你不要再惦記著他了,我女兒這麼優秀,一定能找到比他強一百倍的男人!”
“好好好!”我滿口應著,一心隻想結束這個話題,“你把相親的時間、地點發給我,我一定去!”
掛電話前,我問我媽:“媽,小姨有沒有把我的情況告訴人家啊?”
5.
相親地點是在一家頗有情調的西餐廳。
我趕到時,男人已經坐在了座位上。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我在他對麵坐下。
男人笑起來:“沒關係,我也剛到。”
他穿著一件米色的襯衣,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結實的小臂,看起來清爽又利落。
更讓我心生好感的是,他一笑,右臉頰出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感覺是個很有親和力的人。
男人叫陳釗,比我大一歲,現在在一家外企工作。
陳釗是個很細心的人,他會在前菜上來時,將檸檬水換到我順手的位置;會在我放下刀叉時,將紙巾遞給我;會在我瑟縮時,示意侍者拿一塊毯子給我......
和他的聊天同樣很愉快,我們有著許多共同的愛好:閱讀、音樂、旅行......
陳釗並不像很多男人說到自己擅長的領域就不停地誇誇其談,相反,他很注重傾聽。
當被他那雙深棕色的眸子注視著時,我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漏跳了一瞬。
......
吃飯完,陳釗提出送我回家。
我欣然同意了。
車停在小區門口,我剛解開安全帶,忽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翟驍。
他靠在路燈柱上抽煙,看到我,他掐滅了煙頭,大步走了過來。
“雯雯,我等了你很久。”他彎著腰,語氣有些委屈。
陳釗詢問似地看我:“他是?”
我回道:“一個認識的人。”
我開門下車,對陳釗說:“今天晚上很愉快,謝謝你送我回家。”
陳釗看看我,又看看一邊的翟驍,問道:“需要我送你到樓下嗎?”
我微笑搖頭:“不用。”
陳釗點點頭:“有需要給我打電話,那,下次再見!”
......
看著陳釗的車逐漸遠去,我轉頭看向翟驍:“你找我有事?”
翟驍一臉傷心:“雯雯,那男的是誰?是你男朋友?”
“不是。”
“那是你的相親對象?”
我不置可否:“很晚了,你有事說事,沒事我要回家休息了。”
翟驍抓住我的手,不讓我離開:“雯雯,他知道你的情況嗎?”
我皺眉:“翟驍,你什麼意思?”
翟驍一副為我好的樣子:“賀雯,你畢竟和正常的女人不一樣。”
“就算那男人一開始喜歡你,當他知道了你做過全切手術,胸口有一道疤痕,像蜈蚣一樣,他也接受不了的!”
“你要接受現實,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能接受一個不完整的女人!”
我怒極反笑:“那你呢?你不正常嗎?你為什麼又來找我複合?”
翟驍眼神閃了閃,一臉深情地說:“因為我愛你啊。”
“我們相愛那麼多年,隻有我,才不會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