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是我五十歲生日,也是我和老周結婚三十年的紀念日。
餐桌上擺著六菜一湯,都是老周愛吃的。
但老周依舊堅定要求等小梅到了才開飯。
老周不耐煩的語氣,讓我擺碗筷的手一頓。
小梅是老周的秘書,比他小二十歲。
這半年來,總以彙報工作的名義來家裏,每次都要待到深夜。
我聲音發澀,想到三十多年的感情,再次忍耐。
“今天是我生日,有什麼工作不能明天再說?”
老周終於抬頭,眼神裏滿是不耐煩。
“你懂個屁,無知婦人!”
他的話像針一樣紮進我心裏。
三十年婚姻,我從青澀姑娘熬成半老婦人,他卻覺得我連提意見的資格都沒有。
這個家我再也不想呆下去。
1.
門鈴響了,老周立馬起身去開門,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小梅來了,快點進來,外麵可冷了,凍感冒可就不好了。”
小梅穿著緊身裙,手裏拎著個空蛋糕盒,笑著走進來。
“周總,不好意思來晚了,蛋糕在路上不小心摔了,您別介意。”
老周擺擺手,熟練的拉住她的手,就往家裏領。
“沒事沒事,人來就行。”
他轉頭對我喊,“秀蘭,再拿一副碗筷,小梅還沒吃。”
我看著桌上的菜,又看了看小梅身上與這個家格格不入的裝扮,突然覺得很可笑。
我的生日宴,倒像是給別人準備的聚餐。
小梅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就夾紅燒肉。
“周總,還是嫂子做的菜好吃,比五星級酒店的還香。”
她說著,故意把筷子上的油蹭在我剛買的桌布上。
我握緊拳頭,強忍著沒發作。
老周卻像沒看見一樣,還笑著說。
“喜歡就多吃點,讓你嫂子明天再給你做。”
那天晚上,我吃著變涼的飯菜,聽著老周和小梅聊工作,聊得熱火朝天。
我的生日,就在這樣的冷遇中,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月底,我去醫院做年度體檢,拿到報告時,醫生的話讓我渾身發冷。
“張女士,你乳腺有個結節,雖然是良性的,但需要盡快手術,不然有惡化的可能。”
我拿著體檢單,手都在抖。
我給老周打電話,想讓他陪我去複診。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那頭傳來小梅的聲音。
“嫂子,周總在開會呢,有什麼事我幫你轉達?”
我心裏一沉,急忙開口。
“讓他開完會給我回電話,我有急事。”
可我沒能等到他的電話,直到晚上十點,老周才回家。
他身上帶著香水味,看到我手裏的體檢單,皺了皺眉。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我把體檢單遞給他。
“醫生說我乳腺有結節,要做手術,你陪我去複診吧。”
老周掃了一眼單子,隨手扔在茶幾上。
“多大點事,女人年紀大了都這樣。我下周要陪小梅去外地考察,沒空。”
“考察?”
我看著他,滿眼嘲弄的盯著他。
“上個月你剛陪她去了上海,這個月又要去?”
老周不耐煩地扯開領帶。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公司的事你懂嗎?小梅是項目負責人,我不去誰去?”
他的話像一把刀,紮得我生疼。
我想起這些年,我生病時他永遠在忙,孩子發燒時他在陪客戶。
就連我媽去世,他都因為要陪領導吃飯,遲到了三個小時。
“老周!”
我聲音發抖,不可置信的盯著他。
“這是手術,不是小感冒,我一個人害怕。”
老周卻轉身進了臥室,冷笑幾聲。
“怕什麼?讓你閨女陪你去,我累了,要睡覺了。”
臥室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坐在沙發上,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
三十年的付出,在他眼裏,竟比不上一個秘書的工作重要。
第二天,我給閨女打電話,閨女在外地工作,聽我說要手術,立馬說要回來陪我。
掛了電話,我心裏稍微暖了點。
可轉頭就看到老周的手機放在茶幾上,屏幕亮著,是小梅發來的消息。
“周總,明天的機票我訂好了,住的酒店是情侶套房,浪漫吧?”
我看著那條消息,心徹底涼了。
原來所謂的考察,不過是他和小梅的約會。
2.
手術前一天,閨女回來了。
她看到老周,沒給好臉色。
“爸,我媽要手術,你怎麼還在家待著?不去醫院幫忙收拾東西?”
老周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頭也沒抬。
“有你呢,我去不去都行。”
“對了,你媽那筆退休金,你幫我勸勸她,讓她拿出來給公司周轉。”
我正在收拾行李的手頓住了。
那筆退休金是我工作三十年攢下的,一共二十萬,是我留著養老的錢。
老周的公司這兩年效益不好,他早就想打這筆錢的主意。
“不行!”
我直接拒絕,直接走進房間,拿出銀行卡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這錢是我養老的,不能動。”
老周立馬坐起來,臉色難看。
“什麼你的我的,咱們這麼多年的夫妻,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
“公司現在急需資金,你不幫我誰幫我?”
“我幫你?”
我看著他,心中泛起冷笑。
“這些年,你把家裏的錢拿去給公司填窟窿,我沒說過什麼。”
“可現在我要手術,你不關心就算了,還想拿我的退休金?老周,你有沒有良心?”
老周冷笑一聲,猛地坐起來,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良心!我要是沒良心,能讓你在家當這麼多年全職太太?”
“你別忘了,你吃的穿的,都是我掙的。”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得我透心涼。
我想起當初,是他讓我辭掉工作,在家照顧孩子和老人。
他說我養你,可現在,卻把我養你變成了拿捏我的武器。
閨女看不過去了,將我護在身後。
“爸,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媽?”
“我媽為這個家付出多少,你心裏沒數嗎?這錢絕對不能給你!”
老周被閨女懟得說不出話,氣衝衝地摔門而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滿是絕望。
我這三十年,到底嫁了個什麼人?
手術很順利,閨女陪在我身邊,忙前忙後。
老周隻在手術當天來了一次,坐了十分鐘就走了,說小梅那邊有急事。
出院那天,我剛到家,就看到小梅坐在客廳裏,手裏拿著一份文件。
“嫂子,你回來了?”
小梅笑著站起來。
“這是周總讓我拿來的,想讓你在這份借款合同上簽個字。他說你退休金的事,再考慮考慮。”
我看著那份合同,上麵寫著自願借款二十萬給周某某公司,無利息。
何時還款視公司情況而定。
說白了,就是讓我把錢白給他。
“讓他自己來跟我說,”
我冷冷的開口。
“還有,以後別來我家,這裏不歡迎你。”
小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沒一會兒,老周就回來了。
他看到我,直接吼道。
“張秀蘭,你別給臉不要臉!”
“小梅好心來送合同,你怎麼對她的?”
我看著老周維護小梅的樣子,心裏最後一點念想也沒了。
我接過合同,撕得粉碎。
“想拿我的錢,不可能!”
3.
手術後的第三個月,我身體漸漸恢複。
這天,我收拾房間時,在老周的抽屜裏發現了一個房產證。
房產證上的地址是市中心的一套公寓,名字卻寫著小梅。
我心裏一沉,拿出手機查了查,這套公寓是去年買的,價值一百多萬。
我拿著房產證,走到老周麵前。
“這套公寓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寫的是小梅的名字?”
老周臉色一變,連忙搶過房產證。
“你翻我東西幹什麼,這是公司給小梅的獎勵,她為公司立了大功。”
“獎勵?”
我冷笑,雙手抱在胸口。
“公司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去年你說公司沒錢,連我媽的醫藥費都要我自己出,現在卻能拿出一百多萬給小梅買公寓?”
老周被我問得啞口無言,索性破罐子破摔。
“是,這房子是我給小梅買的,怎麼了?”
“她年輕漂亮,又能幫我賺錢,給她買套房子怎麼了?”
他的話像一把重錘,砸得我頭暈目眩。
我想起這些年,我舍不得買一件新衣服,舍不得吃一頓好的,把所有的錢都花在這個家上。
可他卻拿著我們的錢,給別的女人買房子。
“老周!”
我聲音發抖,胸口悶的喘不過氣來。
“這房子的錢,是不是有一部分是我那筆十萬塊的存款?”
“去年你說要給孫子買學區房,讓我把存款給你,結果學區房沒買,你卻給小梅買了公寓?”
老周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你別胡說,那筆錢我用來給公司進貨了。”
“進貨?”
我拿出手機,打開銀行流水。
“我查過了,去年你收到我的十萬塊後,第二天就轉給了小梅。”
“老周,你不僅騙我的錢,還騙我的感情,你對得起我嗎?”
就在這時,小梅突然來了。
她看到我手裏的銀行流水,笑著說。
“嫂子,你就別怪周總了。”
“他也是沒辦法,公司需要我,他不給我點好處,我怎麼會盡心盡力幫他?”
她走到老周身邊,故意挽住他的胳膊。
“周總,咱們不是說好,等嫂子再把退休金拿出來,就跟她離婚嗎?”
“現在她發現了,不如就攤牌吧。”
老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推開小梅。
“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這話?”
小梅愣了一下,隨即委屈地哭了。
“周總,你怎麼能不認賬?你說過要娶我的,還說會把公司的股份給我......”
我看著眼前這出鬧劇,心裏反而平靜了。
我拿起沙發上的包,看著老周。
“老周,三十年夫妻,我最後問你一句,你有沒有真心愛過我?”
老周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個字。
我笑了,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時,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我住了三十年的家,心裏滿是釋然。
我掏出手機,給閨女發了條消息。
“閨女,媽要走了,以後你照顧好自己。”
然後,我拉黑了老周的所有聯係方式。
拿著我的退休金和行李,走出了這個讓我痛苦了三十年的家。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要去哪裏,隻是買了一張去往南方的火車票。
老周發現我走後,會怎麼做?
小梅會不會因為沒拿到好處,跟老周反目?
這些,我都不想再管了。
我隻知道,從這一刻起,我要為自己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