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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邪。
下一個修複項目是一套戰國時期的水晶杯,剛出土時就震驚了考古界。
我直接向館長申請,進入全封閉的恒溫恒濕修複室,隔絕一切外部信號和監聽設備。
“晚晚,”老張把申請表遞給我,壓低聲音,
“這套杯子邪乎得很,之前碰過的兩個實習生都莫名其妙發高燒。顧盼盼說,是杯子的原主人有怨氣。”
我接過筆,簽下名字:“那就讓我來會會這位有怨氣的主人。”
進入修複室前,沈井帶著顧盼盼來了。
他眉頭緊鎖:“晚晚,你非要這麼固執?盼盼已經準備好為你祈福,淨化器物,你為什麼不接受她的好意?”
顧盼盼站在他身後,眼眶紅紅的,一副為我操碎了心的模樣
“晚晚姐,我隻是怕你受傷。”
我看著他們,隻覺得這出雙簧演得令人作嘔。
“我的專業,不需要祈福。”
我轉身,按下指紋,厚重的隔離門在我身後緩緩關閉。
室內隻有儀器運轉的嗡鳴聲。
我將所有數據和推論,都用一套結合了甲骨文和化學分子式的自創密碼記錄在紙上。
這份東西,除了我,誰也看不懂。
整整一周,我吃睡都在這裏。
在第十天,我用高倍顯微鏡檢查杯底時,有了驚人發現。
杯底有一圈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微雕,刻的是一串早已失傳的楚國貴族文字。
這是破解整套器物主人身份和曆史的關鍵。
我正準備記錄下這最後的核心信息,頭頂的消防噴頭突然發出一聲異響。
根本沒有火警,沒有煙霧,白色的腐蝕性冷卻液卻鋪天蓋地噴灑下來。
那股刺鼻的氣味,我上輩子在被製成木乃伊前聞到過。
我來不及多想,下意識撲到工作台上,用身體護住那幾隻薄脆的水晶杯。
冰冷的液體瞬間浸透我的防塵服,澆在我伸出的右手上。
一陣劇痛襲來,皮膚像是被熱鐵烙上,迅速起泡、潰爛,露出底下鮮紅的血肉。
隔離門被從外麵強行打開,沈井第一個衝了進來。
他臉上恰到好處地帶著驚慌和心疼,一把將我抱住。
“晚晚,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抓起我血肉模糊的右手,聲音裏滿是關切。
在他握住我手腕“安慰”時,我感到掌心潰爛最嚴重的地方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一個冰涼的金屬片被他用力按進了我的傷口深處,然後又迅速抽離。
那一下,痛得我眼前發黑。
評審會上,我的右手纏著厚厚的紗布,每根神經都在抽痛。
我準備公布我的發現。
可顧盼盼再次搶先一步。
她帶上麵具,開始跳儺戲
“我......我感受到了它的記憶......它在告訴我,在它的杯底,藏著一個秘密......那裏刻著它第一位主人的名字......”
她一字不差,將我用密碼寫下的微雕內容,用她那種通靈的語調緩緩道出。
全場嘩然,所有人都用看神明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我沒有看她,我的目光越過所有人,落在沈井身上。
他正滿臉寵溺,動作溫柔地為儺舞結束、虛弱不堪的顧盼盼擦去額角的汗。
我手心的傷口,在紗布下又開始一陣陣刺痛。
那不是意外。
那場腐蝕性冷卻液的噴灑,他手上恰到好處的“救援”,傷口裏短暫的刺痛,所有線索瞬間串聯起來。
原來,我的技術和心血,隻是他為顧盼盼鋪就成神之路的墊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