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客廳裏死寂一片。
那份股權協議徹底燒毀了我最後一絲幻想。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林青青。
她臉上的驚慌隻停留了一瞬,立刻換上了慣有的、受了天大委屈似的表情。
她快步走來,試圖挽我的胳膊。
“姐,你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爸隻是......”
我側身避開她的觸碰,她的手僵在半空。
“不是我想的哪樣?”
我的聲音幹澀得厲害,目光卻直直地投向沙發上的父母。
“不是把公司股份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你?還是,不是在我生日這天,用我拚死拚活掙來的錢,給你們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開慶功宴?”
我媽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帶著一種被冒犯了的慍怒:
“葉落薇!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叫一家三口?青青難道不是我們家的人?股份給誰那是爸媽的決定,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嗎?”
“決定?”
我幾乎要笑出來,揚了揚手裏的協議複印件。
“爸,媽,三年前公司最難的時候,是誰沒日沒夜泡在實驗室裏搞研發,是誰求爺爺告奶奶拉投資,啃下這個最硬骨頭的項目?”
“現在項目成功了,預期利潤幾百億,轉頭你就把股份送給一個隻會逛街買包、在慶功宴上切蛋糕的人?這就是你們的決定?”
我爸被我問得有些啞口無言,臉色鐵青,試圖用威嚴掩蓋心虛:
“放肆!公司的發展戰略是你能質疑的嗎?青青將來是要接管公司全部業務的,現在給她股份是為了穩定......”
“穩定什麼?穩定她接班人的位置嗎?”
我打斷他,看向林青青,“那個位置,原本你們應該留給誰?”
林青青眼圈一紅,眼淚說掉就掉:
“姐,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覺得我能力不如你......可我也是真心想為家裏做點事的呀......爸媽,你們別為了我吵架,股份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
她說著就往我媽懷裏鑽。
這一哭,立刻點燃了我媽全部的護犢之情。
她摟住林青青,指著我的鼻子罵:
“你看看你!一回來就攪得雞犬不寧!青青也是你妹妹,你怎麼就這麼容不下她?一點當姐姐的樣子都沒有!我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冷心冷肺、隻知道自己那點得失的東西!”
“我冷心冷肺?”
積壓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和不公在這一刻衝垮了堤壩,我的聲音抑製不住地顫抖。
“對!我冷血!我不會像她一樣撒嬌賣乖!不會天天把‘最愛爸媽’掛在嘴邊!我隻會傻乎乎地以為,隻要我拚命幹活,為公司為這個家創造價值,你們總能看得見我!”
“可我得到了什麼?是我過生日你們永遠記不住!是我累到胃出血住院你們隻在電話裏說忙!是現在你們拿著我的心血去討好別人,還嫌我礙眼!”
我彎腰,撿起地上那個小小的絲絨盒,用力塞到林青青手裏。
“升學快樂。”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任何一個人,轉身快步上樓。
身後傳來我媽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什麼態度!你給我站住!說清楚!”
還有林青青假惺惺的抽泣:
“媽,你別怪姐姐,都是我不好......”
砰地一聲,我關上了臥室的門,隔絕了樓下所有虛偽的聲音。
背靠著門板,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緩緩滑坐在地上。
眼淚終於決堤,卻死死咬著嘴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為他們哭,不值得。
窗外,雪還在下,無聲地覆蓋著這個冰冷的世界。
良久,我擦幹眼淚,站起身,眼神裏最後一點溫度也褪盡了。
我打開電腦,屏幕冷光映著我毫無表情的臉。
郵箱裏,那封來自麻省理工斯隆商學院的全額獎學金offer靜靜躺著,離最終確認截止隻剩不到十二小時。
鼠標箭頭在屏幕上懸停了片刻,然後,我毫不猶豫地點擊了“Accept”。
然後,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周律師嗎?我是葉落薇。”
“幫我起草一份奪回所有研發成果歸屬權、並聲明與葉氏家族脫離關係的文件,明天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