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我拿著這些年兼職的錢去了上海的陵園。
給自己選了一塊最靠近陽光的地方。
我知道我死後,大概率不會有任何人難過,也不會有任何人為我處理身後事。
可是我不想生前孤苦無依,死後靈魂連棲息之所都沒有。
我隻是想離媽媽近一點。
“姑娘,你真孝順啊,我們這地兒可是江城最好的墓地了!”
我簽字的手沒停,隻淡淡回了一句。
“給我自己買的。”
銷售員諂媚的笑僵在臉上,隻是看向我時,多了同情。
但我隻笑了笑,並不在意,死亡對我這種無愛的人來說,是解脫。
“但我想拜托你點事,酬勞五萬吧,好嗎?”
她立即點點頭,“你說,我一定做到。”
走到墓地邊,想著不到一個月後我就會躺在裏麵,還多了些奇特的感受。
隨即又打開攝像機,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說著。
“今天是死亡倒計時第27天,也許沒那麼準確,也許就在明天,不過挺好的,爸媽,我知道你們不會看到這段錄像,更知道你們不會難過,不過我還是想說,既然你們不愛我,當初又為什麼生下我?”
直到太陽落山,我才將嗓子的血腥咽下,吃力站起身朝山下走去。
隻是,不知是不是病情加重了,剛站起身便一陣眩暈。
順著階梯徑直滾了下去,滿頭都是鮮紅的血跡。
再醒來時,聞著鼻息間消毒水的味道,我才意識到自己在醫院。
“這是哪一招?自殘?”
我瞳孔瑟縮了一下,這才偏過頭看到了一旁坐著的媽媽。
“媽媽?”
我好似沒聽見她的嘲諷,這樣醒來就能看見媽媽的夢,我做了十六年。
她站起身,目光觸及到我頭上的紗布時,卻又微微頓了頓。
“李增珍,這是什麼?苦肉計?得癌症沒騙到我,開始下大手筆了是吧?”
我抿了抿唇,想解釋,嗓子卻幹澀到無言。
“我沒有。”我認真描繪了一下她的眉眼,心想著這應該是最後一次看她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走吧,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了,抱歉媽媽。”
她怔愣了一瞬,眉頭緊皺著,目光帶著審視。
好似在說,我還能耍什麼花招。
隨後歎息一聲坐在我身邊,眼神卻沒有半點歉疚。
“珍珍,你不要怪媽媽,媽媽有新的生活,有我的女兒,沒辦法顧及你。”
我垂下眼眸,將滿目的難過壓下。
“嗯,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了。”
她站起身,將一張銀行卡交給我,“這裏麵有十萬,就當買斷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手指蜷縮了一下,卡推了過去,將死之人拿著也沒用。
“我不要錢。”
聞言,她露出一副果然我在耍花招的眼神,冷漠到讓我心慌。
“不要錢?”她頓了頓,輕嗤一聲,“我也沒有愛給你。”
說完,轉身拉開了病房的門,
我目光閃爍了一下,帶著極致的悲傷和窒息的難過。
在她踏出病房的前一秒沙啞開口,小心地,說出我這十六年最想說給她聽的話。
“媽媽,”她停住腳步後,我才慢慢開口,“可是珍珍愛你。”
她愣了一下,側目看了我一眼,帶著我看不懂的情緒,沒說什麼便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
她走後,我吐出一口黑血,慢慢閉上了眼睛。
最後腦海中聽見那一聲拉長的滴滴聲後,徹底歸於了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