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那群下人驚慌失措,圍著我的屍體商量著該如何偽造現場、掩蓋我的死訊時。
沈府那扇象征著權勢與威嚴的朱紅色大門,被人用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轟然踹開!
兩扇厚重的門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木屑紛飛。
一道青色的身影瞬息而至。
是師父。
師父清苑神醫,他還是來了。
我的魂魄在半空中微微顫動,看著他風塵仆仆,鬢角微亂,氣息急促,顯然是一路不曾停歇地疾馳而來。
他定是心血來潮,感應到了我的危難,終究還是放心不下我這個唯一的徒兒。
師父一腳踹開我那間已經變成了停屍房的臥房。
當他的目光,落在我那具冰冷僵硬、死不瞑目的屍體上時。
我嘴裏還塞著那塊未來得及取出的、散發著餿味的抹布。
空氣中那股古怪的藥渣味彌漫,藥碗被打碎在地......
他的身體,猛地一僵。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了。
下一瞬,一股宛如實質的、冰冷刺骨的殺氣,從他身上轟然爆發!
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仿佛在這一瞬間,驟降到了冰點!
“是......誰?!”
那幾個下人,包括剛才還耀武揚威的王管家,全都被這股恐怖的氣勢嚇得魂飛魄散。
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齊刷刷地跪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
“神......神醫饒命!不......不關我們的事啊!”王管家磕頭如搗蒜,語無倫次地將所有的罪責都推了出去。
“是......是女將軍!是女將軍拿走了公子的解藥去救表少爺,還......還不讓我們出門請大夫......我們......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解藥?!”師父的目光,如同兩把鋒利的冰刀,落在了地上那碗黑色的藥渣上。
他緩緩走過去,蹲下身,用兩根手指拈起一點藥渣,放在鼻尖輕輕一嗅。
他的臉色,瞬間由鐵青轉為煞白。
“黃芩、麻黃、生薑......嗬,嗬嗬......”他怒極反笑。
“好一個‘沒辦法’!好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貨!”
“你們可知他中的是什麼蠱?那是‘化骨引’!天下至毒至霸的蠱蟲!此等蠱毒,豈是你們這等凡俗草藥能碰的?你們這碗藥下去,不是在救他,是在催他的命!是在活活燒幹他的五臟六腑!”
“你們害死了我的徒兒!你們害死了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師父仰天發出一聲悲憤至極的長嘯,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痛楚與悔恨。
他緩緩走到我的屍身旁,小心翼翼地,將我冰冷的身體打橫抱入懷中。
那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吹彈可破的稀世珍寶。
他用微微顫抖的手,為我拂去臉上的灰塵,溫柔地取下我嘴裏那塊肮臟的布團,又為我理順了早已淩亂不堪的發絲。
“知珩,別怕,師父帶你回家。”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兩行清淚,終於從他那雙向來淡然出塵的眼眸中,滾落下來。
說罷,他抱著我,轉身便要離開這個肮臟的地獄。
下人們雖然被嚇得半死,但沒有主子的命令,他們還是硬著頭皮,壯著膽子,上前阻攔。
“神......神醫,您......您不能帶走餘公子的遺體......”
師父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滾!”
他隻說了一個字。
一股無形的氣勁,便以他為中心,轟然散開!
所有攔在他麵前的下人,如同被狂風掃過的落葉,盡數被震飛出去。
重重地撞在牆上、柱子上,口中狂噴鮮血,當場昏死過去。
正義或許會遲到,但師父的怒火,從不缺席。
這是我死後,感受到的第一絲,也是唯一一絲的慰藉。
師父抱著我,一步,一步,走得沉重而堅定。
他要帶我離開這個讓我受盡屈辱與痛苦的地方。
就在我們即將踏出沈府那扇破碎的大門時,一道急切而又帶著明顯怒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站住!你要帶這奸夫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