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眼眶一紅,淚水說來就來:
「彥宸,我隻是關心你......」
我抽噎著,委屈地看著他,手腕卻被他捏得更緊。
他厭惡地甩開我的手:
「別讓我說第二遍。」
我踉蹌著後退一步,低著頭用最卑微的姿態,轉身離開了書房。
關上門的瞬間,我臉上的委屈消失得一幹二淨。
抬起手腕,看著那圈紅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越是厭惡,我越是安全。
在他眼裏,我就是一個長著和他白月光相似的容貌,卻愛慕虛榮的女人。
他越是這麼想,就越是掉以輕心。
不會深究我的過去,更不會發現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隻是方才被他狠甩手腕時,我的心口還是莫名一緊。
畢竟,這個滿眼暴戾的男人。
也曾是那個跟在我身後、把糖偷偷塞給我的溫柔少年。
但那點殘存的舊情,在養父的救命錢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迅速壓下心頭那點波瀾,清醒得很。
現在隻需演好角色,拿到錢,救爸爸。
6
夜深人靜時,我夢到了那個遙遠的夏天。
九年前。
我十五歲,他十七歲。
周彥宸因為家裏出事。
為了避風頭,被寄養到了住在我們村的遠房親戚家裏。
他和我們這些野孩子格格不入,白淨、沉默。
村裏的刺頭孩子看他不順眼,總變著法兒地欺負他。
而我那次看見時,二話不說就抄起一根樹枝衝上去打他們。
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他從此成了我的跟屁蟲。
我帶他去河裏摸魚,去山裏掏鳥窩。
把烤得黑乎乎的紅薯分他一半。
他會笨拙地幫我編狗尾巴草戒指,會在我被責罵時偷偷給我塞一顆糖。
夏夜的溪邊,螢火蟲飛舞。
我們並肩坐著。
他用不成調的口哨吹著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我學著他的樣子吹,結果吹得像漏風,惹得他唇角彎起。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用小刀削成的木頭小鳥遞給我。
鳥的翅膀上,刻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宸」字。
「小妹,送給你。」
他臉頰微紅,眼神卻很亮。
「就算以後我不在這裏了,我也會再回來看你的。」
我收下了那隻木鳥,也記住了這個承諾。
後來他被接了回去,我們卻從此斷了聯係。
而我成為周太太後,才從蘇家下人口中得知。
我第一次被接回蘇家時,蘇淺柔就一點一點地,開始從我口中套取信息。
她知道了我和周彥宸一起摸魚、吹口哨。
我保護他的點點滴滴。
開始刻意模仿我過去的打扮和行為。
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曾在鄉下生活過、善良純潔」的形象。
並趁著周彥宸記憶模糊、對那段過去又心存懷念的時候。
一點點將那些屬於我的經曆套用在自己身上。
周彥宸的記憶本就因年歲久遠而有些模糊。
在她的刻意引導和冒充下,竟真的誤以為她就是那個記憶中的女孩。
也好,這樣的誤會。
也能讓我更順利地完成這場交易。
7
翌日,周彥宸給我發了個消息。
【我的朋友們想見見你,過來。】
我欣然赴宴,見到了那群非富即貴的公子哥們。
隻是他們的眼神裏,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他們都知道,我雖然是蘇家找回來的真千金。
但從小在鄉下長大,言行舉止都透著一股土氣。
是個徹頭徹尾上不了台麵的替代品。
周彥宸的兄弟端著酒杯走過來。
「弟妹,聽說你剛從鄉下回來不久?還習慣嗎?」
他話裏話外的優越感刺耳得很。
我裝作完全聽不出他的奚落,局促不安地笑了笑,手指絞著衣角。
「還、還好......就是城裏的東西太貴了,我都不敢亂買。」
我故意把聲音放得怯懦。
那人被我這副樣子徹底逗樂了,笑聲更大。
「跟著我們宸哥,你還怕沒錢花?你可得把他抓緊了!」
他看著周彥宸,抬了抬下巴,語氣戲謔。
「人家都說日久生情,彥宸,可別真愛上這個小保姆了。」
周彥宸眉眼冷淡,甚至懶得看我一眼。
隻吐出幾個字:「我有那麼饑不擇食?」
可我分明看到。
他在說這話時,看到我的眉眼,眼神又閃過了一絲恍惚。
麵對他們毫不掩飾的諷刺,我像是完全聽不懂。
反而用力點點頭,眼神無比真誠地搶白道:
「我一定會好好表現,努力給彥宸生個兒子,鞏固我的地位的!」
話音剛落。
整個場子瞬間安靜了下來,隨即爆發出更加震耳欲聾的哄笑。
周彥宸的臉沉了下去。
眉頭緊鎖,顯然覺得我讓他在朋友麵前丟盡了臉麵。
我立刻裝作被笑聲嚇到,惶恐不安地跑出了包廂。
但沒有真的離開,而是躲在走廊的拐角,豎起了耳朵。
果然,我一走,裏麵的談話就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我說彥宸,蘇家也太不地道了,弄這麼個女的來糊弄你?跟柔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別提了......柔柔性子是傲了點,但好歹是千金小姐,比這個強多了。」
「可不是嘛,看她那傻乎乎的樣子,除了臉還能看簡直一無是處。對了,柔柔在國外怎麼樣了?聽說要回來了?」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聽著裏麵那些毫不留情的評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沒關係。
我隻需要很多很多的錢去實現我的目的。
至於他們的嘲笑和鄙夷,以及蘇淺柔即將回來的消息。
我並不在意。
晚上,興許是焦慮了太久還沒懷上孩子。
我發了燒,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朦朧中感覺有人摸了我的額頭,還留下了退燒藥和溫水。
我睜開眼時,隻看到門口一閃而過的黑色身影。
是周彥宸。
那一刻,我心裏微動。
這個男人,或許不像表麵那麼冷酷。
8
周彥宸的那場朋友聚會後沒多久,蘇淺柔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