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午時,菜市口人山人海。
謝家上百口人,無論男女老少,都被押上了刑場。
我沒有去。
我在流雲殿裏,悠閑地喝著茶,等著我的魚兒上鉤。
柳如月跪在殿外,從清晨跪到現在,嘴唇幹裂,搖搖欲墜。
她想為謝家人求情,我偏不讓她進來。
我要讓她跪著,聽著謝家人的死訊。
臨近午時三刻,一個暗衛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身後。
“殿下,魚兒動了。”
我嘴角勾起笑意。
“說。”
“昨夜,謝玄的『屍體』被扔到亂葬崗後,很快就被人秘密運走,送進了一處城南的民宅。我們的人查過,那宅子是前朝吏部尚書王德的私產。”
王德?
偽帝的死忠。
看來,他們是想救走謝玄,讓他東山再起。
“繼續說。”
“今日一早,謝玄便孤身一人出了城,往北邊去了。看方向,應該是去了燕北軍的駐地。”
燕北軍,是謝玄一手帶出來的嫡係部隊,對他忠心耿耿。
他這是想去搬救兵,回來造反?
有意思。
“他倒是癡情,”我放下茶杯,站起身,“為了救他的家人,連命都不要了。”
“不過,他好像算錯了一件事。”
“本宮,最討厭被人威脅。”
“傳令下去,”我看著窗外血色的夕陽,一字一句道,“行刑時間,提前一刻。”
“現在,立刻,馬上。”
我要讓謝玄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趕到的前一刻,徹底破滅。
菜市口。
監斬官接到密令,看了一眼天色,猛地將手中的令牌扔在地上。
“時辰已到!行刑!”
劊子手手起刀落,血光四濺。
謝家上百顆人頭,齊齊滾落。
百姓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而就在此時,一道身影騎著快馬,如離弦之箭般衝破人群,衝向刑場。
“住手!”
嘶吼聲,淒厲如杜鵑泣血。
是謝玄。
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他衝到刑場中央,看著滿地的鮮血和滾落的人頭,身體劇烈地顫抖著。
他一具一具地翻看那些屍體,尋找著什麼。
最後,他停在他父親謝遠和母親的屍身前,雙膝一軟,重重地跪了下去。
“爹......娘......”
他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兩行血淚,從通紅的眼眶中滾落。
那撕心裂肺的絕望,隔著人群,都能讓人感覺到。
我站在不遠處的酒樓上,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暗衛在我身邊低聲問:“殿下,是否要現在將他拿下?”
“不急。”我搖了搖頭,“好戲才剛剛開始。”
謝玄在刑場上跪了很久。
直到夜幕降臨,他才一步一步地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
他要來殺我。
宮門口,禁軍早已嚴陣以待。
他一出現,就被團團圍住。
他沒有反抗,隻是望著宮門深處。
“沈微,”他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你出來。”
我沒動。
“沈微!你給我出來!”他嘶吼著,“你這個毒婦!我要殺了你!”
他開始瘋狂地衝擊禁軍的防線。
禁軍的長矛刺穿了他的肩膀,他卻毫不在意,依舊往前衝。
血,染紅了他的衣袍。
也染紅了宮門前的石階。
終於,他力竭倒下,被禁軍死死地按在地上。
我這才緩緩地從宮門後走了出來。
我走到他麵前,蹲下身,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樣子。
“謝將軍,別來無恙啊。”
他抬起頭,那雙眼睛裏的恨意,幾乎要將我吞噬。
“為什麼......”他用盡全身力氣問道,“為什麼不肯放過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無辜?”我笑了,“十五年前,他們跟著你爹踏平東宮,殺我族人的時候,怎麼不說無辜?”
“我爹那是......那是奉了先帝之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說得好。”我點了點頭,“如今,我也是君。我要你謝家亡,你謝家就不得不亡。”
“你!”他氣得一口血噴了出來。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謝玄,你不是想殺我嗎?”
“我給你一個機會。”
我拔下頭上的金簪,扔到他麵前。
“撿起來,”我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往這裏刺。”
“隻要你殺了我,我就下令,放了柳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