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安琪那條消息一出,班級群瞬間死寂。
我聽見上鋪傳來一陣窸窣,是馮淩子猛地翻身下床的聲音。
她握著手機衝到陽台,壓低了嗓音,但尖銳的恐慌卻穿透了玻璃門:“怎麼辦?那個窮鬼真的敢要賬單!我上哪給她弄真的去!”
電話那頭,顧望遠似乎說了些什麼。
不到五分鐘,馮淩子掛了電話,臉上慌亂盡褪,又恢複了鎮定。
她回到座位,鍵盤敲得劈啪作響。
不久後,一份名為《漢語言班四年班費收支明細》的PDF文件,被她甩進了班級群。
學委馮淩子:“@全體成員,既然有同學對我的工作不信任,那我就把賬單公開。清者自清,你們自己看吧。”
我立刻點開文件。
從團建KTV到慰問品,每一筆支出後麵都跟著清晰的發票截圖。
賬單算到最後,餘額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十塊二毛。
群裏的風向在三十秒內徹底逆轉。
“我靠,學委辛苦了,是我錯怪你了。”
“這賬做得也太細了,簡直是勞模!”
“@李安琪,你現在還有疑問嗎?趕緊給學委道個歉吧!”
矛頭,精準地調轉。
顧望遠立刻跳出來,扮演頭號打手。
班長顧望遠:“@李安琪,你滿意了?逼得淩子熬夜整理賬單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你欠她一個道歉!”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直接在群裏回複:“看一下賬單不是很正常嗎?錢是我們大家交的,想知道花在哪了,這是每個人的基本權利,跟道不道歉有什麼關係?”
我的消息一出,群裏短暫地安靜了一下。
馮淩子顯然沒料到我會公然出頭。
幾秒後,她直接@了我,語氣充滿了被最親近的人背叛的痛心。
“@林曉露,曉露......連你也不相信我嗎?我們還是室友啊......我一直以為你最懂我為班級付出了多少。”
她這招綠茶話術用得爐火純青,瞬間就把我從“主持公道”打成了“不顧室友情誼的白眼狼”。
顧望遠立刻跟上,把炮火完全對準了我:“林曉露你什麼意思?就你清高?就你了不起?淩子幫你報了那麼多銷,你現在反過來捅她一刀?”
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馮淩子那條帶著哭腔的語音。
“同學們,對不起......可能是我能力不夠,連我最好的室友都誤會我。既然大家這麼不信任我,那我宣布,從今天開始,我辭去學委的職位......嗚嗚......希望下一任學委,不會再讓大家傷心了。”
這一招以退為進,簡直是絕殺。
群裏徹底炸了,同情她的,指責我和李安琪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
我抬起頭,正好對上從陽台走進來的馮淩子的目光。
她臉上還掛著淚痕,楚楚可憐,但那雙看著我的眼睛裏,卻充滿怨毒。
我一夜沒睡。
群裏,那些牆頭草們還在輪番@我和李安琪,逼我們道歉。
而馮淩子則扮演著受盡委屈的白蓮花,時不時發一兩個哭哭的表情,引來班長顧望遠和一眾擁躉更激烈地護主。
憤怒燒得我頭疼。
我索性坐起來,打開電腦,將那份PDF放大到200%。
我是組織委員,四年裏每一場活動,每一筆采購,我都親身參與。
KTV團建的套餐價位,打印店一張A4紙的真實價格、運動會買水的數量......這些數據,都刻在我的腦子裏!
我一頁一頁地翻,一行一行地對。
終於,在第十七頁,一張“班級心理講座茶歇費”的發票上,我發現了破綻。
那張發票的右下角,有一個極其微小的,幾乎看不清的水印,那是我大二時兼職過的咖啡店,但是沒開多久就倒閉了!
而我們班的心理講座,是在大三下學期開的!
她P圖了!
我立刻把小號匿名,截下這張P圖發票,用最醒目的紅色圓圈標注出那個水印,然後直接甩進了班級群。
匿名:“@學委馮淩子,學委,能解釋一下為什麼大三的活動,用的是一家大二就已經倒閉的咖啡店的發票嗎?”
這條消息像一顆深水炸彈。
剛剛還在聲討我和李安琪的群聊,瞬間死寂。
我看見上鋪的馮淩子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手機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慘白的臉。
顧望遠反應極快,立刻動用班長權限撤回了消息,並開啟了全體禁言。
顧望遠:“匿名的同學,請不要在群裏發無關的東西,擾亂班級秩序!”
他一撤,我再發!
他撤了三次,我發了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