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節目直播當天，我帶著母親，走進了電視台。

化妝間裏，我見到了劉大海和劉夢夢。

劉大海瘦得脫了相，穿著一身不合身的廉價西裝，看起來更加猥瑣。

劉夢夢則是一身潔白的連衣裙，化著精致的淡妝，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看到我，劉夢夢立刻迎了上來，親熱地想挽我的胳膊。

“姐姐，你終於來了！爸爸他好想你！”

我側身躲開，冷冷地看著她。

“別碰我。”

劉夢夢的表情一僵，眼圈馬上就紅了。

“姐姐，你怎麼……還在生我們的氣嗎？”

劉大海也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渾濁的眼睛裏擠出幾滴眼淚。

“思怡……我的好女兒……是爸爸對不起你……爸爸給你跪下了……”

他說著，就要往下跪。

周圍的攝像機立刻對準了我們。

這一幕要是播出去，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我一把扶住他。

“收起你這套，我嫌臟。”

“想演戲，留著去台上演。”

劉大海的身體僵住了。

劉夢夢趕緊過來扶住他，對著我哭訴。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對爸爸！他都病成這樣了！”

我懶得再理會他們，帶著母親去了另一邊的休息區。

母親緊緊抓著我的手，手心全是冷汗。

“思怡，媽媽緊張……”

我拍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媽，別怕。你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一切有我。”

“你隻要坐在那裏，看著我，怎麼把我們這十年受的委屈，一點一點地，全部討回來。”

很快，直播開始了。

主持人是國內知名的情感專家李老師，以溫柔知性、善解人意著稱。

節目一開始，大屏幕上就播放了一段精心剪輯過的VCR。

視頻裏，劉大海聲淚俱下地講述著自己的“悔恨”，劉夢夢則講述著父親這十年過得有多“淒慘”。

他們把我塑造成一個享受著父親血汗錢長大，成才後卻拋棄病父的白眼狼。

VCR播放完畢，直播間的彈幕已經罵翻了天。

【這種女兒就該拉去浸豬籠！】

【心疼老父親和妹妹，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女人！】

【李老師，好好教育教育她！讓她知道什麼叫孝道！】

李老師麵帶微笑地看向我，語氣溫和。

“思怡，我們都看到了，父親和妹妹對你的思念和愛。”

“十年了，有什麼仇恨不能放下呢？”

“今天，當著全國觀眾的麵，給父親一個擁抱，說一句‘我原諒你’，好嗎？”

全場的聚光燈都打在我身上。

所有人都等著我“浪子回頭”。

劉大海和劉夢夢也用一種期待又帶著逼迫的眼神看著我。

我拿起話筒，笑了。

“李老師，您剛才說，我父親很愛我？”

李老師點點頭：“是的，我們都看得到。”

“那我倒想問問。”

我轉向劉大海，目光如刀。

“一個愛女兒的父親，會在女兒發高燒的時候，把給她買藥的錢拿去賭博嗎？”

“一個愛女兒的父親，會因為輸了錢，回家把妻子和女兒打得遍體鱗傷嗎？”

“一個愛女兒的父親，會因為外麵有了女人，就把妻子打到流產，然後把她們母女倆在除夕夜趕出家門嗎？”

我每問一句，劉大海的臉色就白一分。

直播間也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被我這番話震驚了。

李老師也有些錯愕：“思怡，你說的這些……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我看向台下的母親，她已經淚流滿麵。

“我說的每一句，我母親，就是人證。”

“而物證……”

我從包裏拿出一個U盤。

“全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