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晚夏在禁閉室裏被吊了整整一夜。
手腕早已麻木失去知覺,鞭傷在冰冷的空氣中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後背的傷口。
她昏迷又蘇醒,望著無盡的黑暗,前世的恐懼與此刻的痛楚交織,讓她在昏沉與驚醒間反複煎熬。
天光微亮時,門鎖才“哢噠”一聲被打開。
管家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聲音平板無波:“宋小姐,先生吩咐你可以出來了,蘇小姐醒了,讓你去做早餐。”
繩索被解開,宋晚夏像破敗的娃娃般摔落在冰冷的地麵上,她蜷縮著,好半晌才積攢起一絲力氣,扶著牆壁,一步一顫地挪出了這個讓她靈魂都在戰栗的地方。
每走一步,背後的傷口都像是被重新撕裂開,她強撐著劇痛的身體,走進廚房,機械地準備著蘇清清慣常吃的早餐。
做完後,她幾乎虛脫,冷汗浸濕了額發,臉色蒼白得嚇人。
回到那間狹小的傭人房,她顫抖著拿出藏起的藥膏,艱難地給自己上藥。
藥膏觸及翻卷的皮肉,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沒有痛呼出聲。
房門被輕輕推開,蘇清清倚在門框上,目光掃過她傷痕累累的後背,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宋小姐,還好嗎?”她語氣帶著虛偽的關切,“昨晚亦栩也是太擔心我了,著急了一點,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宋晚夏拉好衣服,沉默地整理著藥箱,沒有回應。
蘇清清對她的無視似乎有些不滿,聲音冷了幾分:“要我說,做替身也沒什麼不好,你看,哪怕你把亦栩氣成那樣,不也沒把你怎麼樣嗎?畢竟……你這張和我相似的臉,還是有些用處的。”
若在前世,這般誅心之言足以讓深愛顧亦栩的宋晚夏痛徹心扉,可如今,她隻是抬起眼,平靜無波地看向蘇清清,目光空洞的讓蘇清清感覺到了一絲不適。
她轉而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語氣帶著炫耀:“亦栩今天一早就出國開會了,說回來會給我帶禮物,這一周,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作伴了。”
她往前湊近一步,聲音輕柔卻帶著威脅,“你放心,我一定會和宋小姐你,好、好、相、處的。”
說完,她滿意地看著宋晚夏瞬間繃緊的下頜,轉身翩然離去。
可她不知道,聽到“出國開會”四個字,宋晚夏垂下的眼睫猛地一顫,眼底迸發出濃烈的歡喜。
就是現在!這就是她苦苦等待的機會!
心臟在胸腔裏狂跳,她強壓下心頭的激動,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
她必須盡快離開,必須在顧亦栩回來之前逃出去!否則,一旦他回來,等待她的將是更加嚴密的看管和永無天日的囚禁。
宋晚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像往常一樣,恭敬地伺候著蘇清清,忍受著她變本加厲的刁難和挑剔。
午後,蘇清清與顧亦栩視頻通話,嬌聲抱怨:“亦栩,你才走一會兒,宋小姐照顧我好像就不那麼盡心了……是不是因為昨天你罰了她,她心裏有怨氣呀?”
視頻那頭的顧亦栩眉頭微蹙,安撫道:“她惹你不高興了,你隨意處置就是,不必顧慮。”
“我才不會那樣做呢。”蘇清清對著鏡頭甜甜一笑,掛斷電話後,卻立刻冷下臉,對旁邊的傭人使了個眼色。
“宋晚夏,替身永遠是替身,你別妄想有一天可以取代我!”
兩名傭人上前,粗暴地將宋晚夏按跪在蘇清清麵前,毫不留情地扇了她幾個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在客廳裏回蕩,宋晚夏臉頰紅腫,嘴角滲出血絲,她卻隻是低著頭,將所有翻湧的情緒死死壓回心底。
午後,蘇清清照例回房午睡。
別墅裏陷入短暫的寧靜。
宋晚夏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她回到傭人房,迅速換上一套早已準備好的、最不起眼的灰色衣褲,將僅有的少量現金和證件貼身藏好,之後便提著一個小小的行李袋,深吸一口氣,悄無聲息地推開房門。
沿著記憶中最偏僻的傭人通道,她快步走向莊園的後門。
心臟在胸腔裏擂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懸崖邊緣,幸運的是,這個時間,後門附近鮮少有人經過。
她顫抖著手,擰開那扇通往自由的門鎖。
清新的空氣湧入肺腑,她一步踏出,頭也不回地融入了莊園外的世界。
攔下一輛出租車,她低聲報出機場的名字,車子啟動,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那個困了她前世今生的華麗牢籠,在視野中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直到坐上飛機,係好安全帶,聽著引擎的轟鳴聲,感受著機身脫離地麵的輕微失重感,宋晚夏一直緊繃的脊背才終於微微鬆弛下來。
她閉上眼,將額頭抵在冰冷的舷窗上,一滴滾燙的淚水,悄無聲息地滑落。
自由。
她終於,觸碰到了這一絲微弱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