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中人人皆知，我這個青樓花魁，是七皇子的心尖寶。

曾有登徒子言語調戲我，夜裏就被王府護衛割了舌頭做成人彘，生不如死。

清俊書生籌集千金想為我贖身，當場被一劍穿心，死不瞑目。

七皇子於他身後歪頭，唇角染血，笑容燦爛又殘忍。

“阿煙，你竟沒告訴他，你是孤的人。”

是的。

我是七皇子的人。

人前，我為他撫琴起舞。

人後，我替他殺人清障。

夜半無人，他常擁我在懷中，耳語廝磨。

“阿煙，你是孤最好的一把刀，孤視你如珍寶。”

我信以為真。

後來，太子遇險為一醫女所救，欲迎她入東宮。

七皇子卻牽著那女子到我麵前。

“阿煙，東宮凶險，柔兒單純，招架不來，你替她去。”

我看向那女子，她一襲白裙，聖潔如雪。

不像我，剛替他殺完刺客，夜行衣上還沾著血腥味。

“好。”

反正，我也時日無多了。

......

淩禎掐緊我下顎。

骨節作響。

我隻平靜看他猩紅眼眸。

啪！

他忽而一掌甩在我臉上。

很重。

我唇角滲血，臉也偏了偏。

恰巧看見林婉柔掩唇尖叫。

“嚇著你了？柔兒不怕。”

淩禎回身將她摟進懷裏，輕拍後背溫柔安撫。

而後，以劍指我。

“你是件殺人兵器，冷血無情，可柔兒不同，她會害怕會疼。你這般愚笨，如何騙過旁人！豈不白白給她招惹禍患？”

劍刃寒光晃眼。

看著他擁她入懷，我恍惚想起十年前。

我十四歲，第一次替淩禎殺人，沒經驗，也不順利。

身受重傷，又被圍困，我害怕得發抖，躲在暗處死咬嘴唇落淚。

滿口血腥，還是舉起匕首往臉上比劃。

倘若真走不成，也要毀去容貌，服毒自盡，不暴露身份。

偏偏淩禎及時趕到。

大雨滂沱，他伸手拉我入懷中，大手輕撫我後背。

“阿煙，你是孤的人，孤永遠不會棄你。”

“所以，你願不願意為了孤，做世間最強的殺手，永遠伴孤左右？”

自然是願意的。

淩煙，本就是為淩禎而存在。

於是，我越發刻苦賣命，無數次死裏逃生，殺到江湖人人皆知，七皇子有一神秘暗衛，欲傷他，必先除我。

連當今聖上都旁敲側擊，探聽我的身份。

年少稚嫩藏不住歡喜，我跑著去迎淩禎。

等待我的並非誇獎與肯定，而是冷冰冰一劍刺穿我右肩。

劍柄攥在淩禎手中，他盯著我，和看過往他劍下亡魂沒什麼兩樣。

“你如此冒進，可是想早日自立門戶，擺脫孤？”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我跪倒在雨中。

他俯身摟住我落淚。

“對不起，阿煙，我太怕了，我怕有一日，你也棄我而去。”

七皇子殺人如麻，卻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委屈泛紅時，格外惹人憐惜。

我咬唇起誓。

“淩煙若負殿下，萬箭穿心，五馬分屍——”

他指腹抵住我唇瓣。

“別說這種話，阿煙，我舍不得你死。”

“可我也不想放你走，若我想困你一輩子，你可會怨我自私？”

他聲音破碎。

我心中酸澀，搖頭，便見他取出個瓷瓶。

是日前我為他尋來的半月蠱。

每十五日需服一次解藥，否則，萬蠱噬心，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