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捭①闔②第一[原文]
粵若稽古③,聖人之在天地間也,為狀生之先④。觀陰陽⑤之開闔以命物⑥,知存亡之門戶⑦,籌策⑧萬類⑥之終始,達人心之理,見變化之朕⑩焉,而守司(11)其門戶。故聖人之在天下也,自古至今,其道一也(12)。變化無窮,各有所歸(13)。或陰或陽,或柔或剛,或開或閉,或弛或張。
是故聖人一守司其門戶,審察其所先後(14),度權量能,校其伎巧短長。夫賢、不肖、智、愚、勇、怯,有差,乃可捭,乃可闔;乃可進,乃可退;乃可賤,乃可貴:無為以牧(15)之。審定有無與其實(16)虛,隨其嗜欲以見其誌意,微排其所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實,實得其指(17),闔而捭之(18),以求其利(19)。或開而示之,或闔而閉之(20)。開而示之者,同其情也;闔而閉之者,異其誠也。可與不可,明審其計謀,以原其同異(21)。離合(22)有守(23),先從其誌。
即欲捭之貴周(24),即欲闔之貴密。周密之貴微(25),而與道相追(26)。捭之者,料其情(27)也;闔之者,結其誠(28)也。皆見其權衡輕重(29),乃為之度數(30),聖人因而為之慮。其不中權衡度數,聖人因而自為之慮(31)。故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納之;闔者,或闔而取之,或捭而去之。捭闔者,天地之道。捭闔者,以變動陰陽,四時開閉,以化萬物(32)。縱橫(33)、反出、反覆(34)、反忤必由此(35)矣。
捭闔者,道之大化,說之變(36)也;必豫審其變化,吉凶大命係焉。口者,心之門戶也;心者,神之主也。誌意、喜欲、思慮、智謀,此皆由門戶出入,故關之以捭闔,製之以出入。捭之者,開也、言也、陽也;闔之者,閉也,謀也、陰也。陰陽其和,終始其義(37)。故言長生、安樂、富貴、尊榮、顯名、愛好、財利、得意、喜欲為陽,曰“始”。故言死亡,憂患、貧賤、苦辱、棄損、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誅罰為陰,曰“終”。諸言(38)法陽之類者,皆日“始”,言善以始其事;諸言法陰之類者,皆日“終”,言惡以終其謀。
捭闔之道,以陰陽試之(39),故與陽言者依崇高(40),與陰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無所不出,無所不入,無所不可(41)。可以說人,可以說家,可以說國,可以說天下。為小無內,為大無外。益損、去就、倍反,皆以陰陽禦其事。陽動而行,陰止而藏;陽動而出,陰隨而入。陽還終始,陰極反陽(42)。以陽動者,德相生也;以陰靜者、形相成也。以陽求陰,苞以德也;以陰結陽,施以力也;陰陽相求,由捭闔也。此天地陰陽之道,而說人之法也,為萬事之先,是謂“圓方之門戶”。[注釋]
①捭:開的意思,敞開心懷積極行動,采取攻勢,或接受外部事物及他人的主張和建議。
②闔,閉的意思,關閉心扉,把進來的事物化為自己的事物,或不讓外來事物進入,取封閉形態。
③粵若稽古,粵,語助詞。若,順;稽,考察。意為按著一定的規律考察曆史。
④先:先知先覺,此意指尊者,指導者,先驅者。
⑤陰陽:《易經》上的用語,指創造字宙空間萬物對應的兩種氣。陽意味春、光陰、君、男性,是積極的行動,陰意味著秋、夜、暗、臣、女性、消極的行動。
⑥觀陰陽之開闔以命物:觀察陰陽變化來辨別事物。
⑦存亡之門戶:指生死之理。
⑧籌策:計算策劃。
⑨萬類:萬物
⑩朕:指征兆、跡象。
(11)守司:看守加以管理,以便救亡圖存。
(12)其道一也:大自然的規律,凡聖人的道理就有一個。
(13)各有所歸:世間一切事物各有歸宿。
(14)審察其所先後:應該先的事物應居先,應該後的事物就居後,一切都應該調查判定。
(15)以牧,進行調查。
(16)實:實情。
(17)指:意同宗旨。
(18)闔而捭之:假如明白實情;就應自行閉藏或開啟。
(19)求其利:研討對方所說的善惡利害。
(20)開而示之,或闔而閉之:開放使事物顯現,或者封閉使事物隱藏。
(21)原其同異:探討事物相同與不同的特點、性質。
(22)離合:離,不一致:合,一致。
(23)有守:確立自己的觀點而信守之。
(24)欲捭之貴周:周,不遺漏,要行動時,必須作周密的考慮。
(25)微:微妙。
(26)與道相追:合乎道之理,與道相貼近。
(27)料其情:檢驗實情的真偽。
(28)結其誠:結,堅定,使誠意堅定,有好結果。
(29)權衡輕重:衡量比較事物輕重。
(30)為之度數:測量重量和長度的數值。
(31)不中權衡度數,聖人因而自為之慮:如果不合一般事物規律,聖人就繼續引導。
(32)四時開閉以化萬物:就像春夏秋冬,萬物均在變化一樣。
(33)縱橫:自由自在的變化。
(34)反覆:或離反或複舊。
(35)由此:根據捭闔原則。
(36)道之大化,說之變:大化,變化。“說之變”,遊說原則和主張靈活運用。
(37)終始其義:萬物始終保持著陰陽變化之理。
(38)諸言:各種言論。
(39)捭闔之道,以陰陽試之:或開放或閉藏,都以陰陽之道試行。
(40)陽言者依崇高:和情之陽者交涉時,就談論崇高並對之加以試行。
(41)無所不可:遊說人,遊說家、遊說國、遊說天下,都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42)陽還終始,陰極反陽:意為陰陽運行,彼此相生,互相轉化。[譯文]
縱觀古今曆史,可知聖人生活在天地間,就是做大眾的先導者。通過觀察陰陽變化可對事物作出判斷,並進一步把握事物存亡之理。測算萬物的發展變化過程,通曉人類思維的規律,揭示事物變化的征兆,從而控製事物發展變化的關鍵。所以,聖人在世界上始終是奉守大自然陰陽一道的變化規律,並以此駕馭萬物的。因為事物的變化雖然無窮無盡,然而都各有自已的歸宿:或者屬陰,或者歸陽,或者柔弱,或者剛強;或者開放,或者封閉;或者鬆弛,或者緊張。
所以,聖人要始終把握萬物發展變化的關鍵。審察它的變化順序,揣度它的權謀,測量它的能力,再比較技巧方麵的優劣。至於賢良和不肖.智慧和愚蠢,勇敢和怯懦,都是有區別的。所有這些,可以開放,也可以封閉;可以進升,也可以辭退;可以輕視,也可以敬重,都要仰仗無為來認識考察它們。審察它們的有無與虛實,通過對它們嗜好和欲望的分析來揭開它們的意願。適當貶抑對方所說的話,當它們開放以後,再反複考察,以便探察實情,切實把握對方言行的實質,讓對方先封閉而後開放,以便尋求有利時機。開放時使之顯現;封閉時使之隱藏。開放使其顯現,是因為與對方情感一致;封閉使之隱藏,是因為與對方誠意不同。至於什麼可行,什麼不可行,就要把那些計謀研究清楚,要明白對方計謀有與自已不相同的,有與自已相同的,必須有主見,同時要注意按照對方的思想誌向,區別對待。
如果要開放,最重要的是考慮周詳;如果要封閉,最重要的是處事慎密。周密最重要的是要精細,要合乎規律和道理。讓對方放開,是為了偵察他的真情;讓對方封閉,是為了堅定他的誠心。所有這些都是為了讓對方的實力和計謀全部暴露出來,以便探測出對方的各方麵實力表現。聖人要為。此而用心思索,假如不能探測出對方現有實力的程度和數量,聖人會為此而焦慮。因此,所謂開放,或者是要自已出去;或是讓別人進來。所謂封閉,或者是通過封閉自我約束;或者是通過封閉使他人離開。開放與封閉是世界上各種事物發展變化的規律。開放和封閉都是為了使事物陰陽對立的各方麵發生變化,一年四季始行、終結促使萬物發生變化。由此可知萬物縱橫變化,無論是離開、歸複、反抗,都是必須通過開放或封閉來實現的。
開放和封閉是萬物運行的現象,是遊說活動的一種形態。人們必順首先慎重地考察萬物變化,事情的吉凶,人們的命運都係於此。口是心靈的門窗,心是精神的主宰。意誌情欲、思想和智謀都要由口出入。因此,用開放和封閉法來把守這個關口,以控製出入。所謂“捭之”,就是使之開放、發言、公開;所謂“闔之”,就是使之封閉、緘默、隱匿。陰陽兩方相諧調,開放與封閉才能有節度,才能善始善終。所以說長生、安樂、富貴、尊榮、顯名、嗜好、財貨、得意、情欲等,屬於“陽”的一類事物,叫做“開始”。而死亡、憂患、貧賤、羞辱、毀棄、損傷、失意、災害、刑戮、誅罰等,屬於“陰”的一類事物,叫做“終止”。凡是那些遵循“陽道”的一派,都可以稱為“新生派”,它們以談論“善”來開始遊說;凡是那些遵循“陰道”的一派,都可以稱為“沒落派”,它們以談論“惡”來終止施展計謀。
關於開放和封閉的規律都要從陰陽兩方麵來試驗。因此,給從陽的方麵來遊說的人按崇高的原則引導對方,而給從陰的方麵來遊說的人按卑下的原則引導對方。用卑下來求索微小,以崇高來求索博大。由此看來,沒有什麼不能出去,沒有什麼不能進來,沒有什麼辦不成的。用這個道理可以遊說人,可以遊說家,可以遊說國,可以遊說天下。要做小事,要進入無限微妙境界——陰;要做大事,要進入無限廣大境界——陽。所有的損害和補益,離去和接近,背叛和歸附等等行為,都是在陰、陽的變化中運行的。陽的方麵,運動前進;陰的方麵,靜止、隱藏。陽的方麵,活動顯示;陰的方麵,隨行潛入。陽的方麵,環行於終點,開端是陰,陰的方麵,到了極點就反歸為陽。
憑“陽道”運動者,在活躍中道德就會與之相生,以“陰道”而運動者,在安靜中,有力相助,自有形勢。所以,用“陽”來求得“陰”,就要用道德來包容;用“陰”來求得“陽”,就要施用力量。“陽君”與“陰臣”相互追求,就是遵循“捭闔”之理。這是天下大道理——陰陽之道。也是向他人遊說的基本方法。
捭闔陰陽之道,是萬事萬物的根本道理,是天地間解決萬事萬物的鑰匙。[解析]
《鬼穀子》第一篇為“捭闔”。“捭闔”的本義就是開閉的意思,在本書中其含義是十分豐富的。鬼穀子從“開合”的運動觀念闡釋世上萬物發展變化的規律。它是遊說活動中常用的方法。
所謂“開”,指敞開心懷發表意見采取積極的行動。所謂“合”,是以沉默的態度應變。這一開一合正是遊說活動中的行為法度。
縱橫家在外交活動中,在充分估計對方的情況之後,要設法使對方“開”,“開”是為了了解對方,而“閉”則是堅定對方的立場。在開與閉中“套”出對方全部實力和陰謀。此兩者密切配合不能顧此失彼。在變化中開合為一“圓圈”。開到極點複歸於合,合到極點又複歸於開。
在曆史的進程中,大開大台也是經常現象。所謂“捭闔者,天地之道也。”曆史的巨變也常在開合中。我國建國後與美國等國“閉交”,而70年代與美國複交,這種決策是開合之木。在改革開放的基本國策確定之後,我國實施一國兩製,在本世紀末收複港澳,與台灣加強往來都是由閉而開的國家外交謀略。這種開合謀略隨著曆史的發展不斷變化形式,它將更有利我們民族的發展、國家的興旺。
在曆史上,合宜的“捭闔”之術常於應“閉”時必自守,以韜晦之術一度難關而稱名於天下。
中國曆史上,東漢劉秀、三國劉備都曾一時以“閉”為8自守之策而得天下,北齊開國皇帝高洋也以此之法登上了皇帝的寶座。
北齊開國皇帝高洋,是東魏大丞相、齊王高歡的次子。高歡死後,長子高澄繼任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坐鎮晉陽;高洋則被封為京畿大都督,在鄴都輔佐朝政。
高澄凶橫暴烈,狂做不羈,處處鋒芒畢露,總攬朝政,不可一世。高洋表現與其兄正好相反,溫文爾雅,愚鈍憨直,訥言少語,對國家大事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文武群臣素來看不起他。高洋在兄長高澄麵前也是從來百依百順。他為夫人購置的一點好的服飾,高澄看上了據為己有,他卻勸夫人不要氣惱。自己的美妾多次被高澄調戲,也佯裝不知。高澄對這個弟弟更是瞧不上眼,曾經說:“我的這個弟弟如能富貴,那麼預言吉凶貴賤的相麵書就無法解釋了。”高洋退朝回家,常常是閉門靜坐,對妻妾也說不了幾句話。有時則脫光了鞋,光著脊梁在院子裏奔跑不停。想不到就是這個高洋,在局勢突變時卻成了另一個人,令人刮目相看。
高澄對皇帝元善不滿,趕到鄴都與幾個心腹密謀廢立之事,被家奴蘭京聚眾刺殺身亡。高洋得報後,神色不變,率兵趕至,將蘭京等凶手一一捕殺。對外則宣布大丞相隻是在家奴造反時受了點傷。又向皇帝元善請求護送高澄回晉陽養傷。元善立即準行,心裏暗喜,認為高澄既傷,而高洋難成大器,威權當複歸帝室了。高洋回晉陽後,當即召集群臣布置政事,推行新法,革除弊政。不到一年,晉陽治理得井井有條,欣欣向榮,百官驚歎不已,高洋見內外安定,這才宣布高澄去世,為其兄發葬。元善認為他毫無野心,便晉封他為大丞相,都督中外諸軍,襲封齊王。
數月後,高洋率兵抵達鄴都,逼元善帝禪位。元善聞知,驚得目瞪口呆,隻好交出玉璽。高洋登台麵南,改國號齊。
韜光養晦,是一種隱藏才知,不露真心,蟄收鋒芒,待時而動的謀略。高洋正是采取這種謀略,最後成就了帝王的大業。
北魏節閔帝元恭,也是以韜晦之術登上皇位的,竟然當了十二年的啞巴。
北魏節惶帝元恭,是獻文帝拓拔弘的侄子。孝明帝時,朝廷專權,肆行殺戮,元恭雖然擔任常待、給事黃門侍郎,但總擔心有一天大禍臨頭,於是裝病不起,過了一段時間,又對外說得了喉疾,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就這樣裝啞巴裝了將近十二年。孝莊帝永安末年,有人告發他不能說話是假,心懷叵測是真,而且老百姓中間流傳著他住的那個地方有天子之氣。元恭聽了這個消息,急忙逃到上洛躲起來。沒過幾天就被抓獲,但得不到什麼證據,不得已又放了他。
北魏永安三年(公元530年10月),爾朱兆立長廣王元曄為帝,殺了孝莊帝,那時,坐鎮洛陽的是爾朱世隆打算另立元恭為帝,但又擔心他真的已是啞巴。於是便派爾朱彥伯前去見元恭,摸清真實情況。事已至此,元恭也知道形勢發生重大變化,見到爾朱彥伯開口便說:“大何言哉!”十二年的啞巴說了話,彥伯大喜。不久,元恭即位當了皇帝。
“天何言哉”是《論語》中孔子說的一句話。元恭引用這句話的意思:不說話不要緊,隻要有實際的行動就可以了,韜光養晦的方法有很多,裝聾作啞也不失為其中一種,元恭裝啞巴十二年居然還當了皇帝。
在民間也有許多故事,講了以“閉”為術的求生之法。《天鵝裝死逃劫難》講了在一片樹林裏,有一棵碩大的無花果樹,樹上住著一家天鵝。
有一次,天鵝一家出去尋找食物,一個獵人爬上樹,在天鵝的窩裏布下了機關。晚上,當天鵝飛回窩時,一個個都被絆索捆住了。一家子都動彈不得隻能互相看著和等死,不禁流下了眼淚。這時,一隻老大鵝說:“我有一個好辦法,那個獵人一來,我們就裝死。打獵的心裏會想,這些家夥都死了。然後就把我們都擲在地上,當他往下爬的時候,你們就一起飛起來。”
天一亮,獵手來了,他看到,天鵝都像死了一樣;他沒有絲毫懷疑,就把它們從絆索上解下來,一隻隻丟到地上:當它們看見獵人往下爬時,就一起飛起來逃跑了。
在外交方略上,“開合”有度才能成功。我國北宋時,外交關係複雜,除了宋遼對峙外,還有西夏國參與其中。西夏國的元首——無昊,就能用“閉合”之木,周旋於大國中間,安然生存。
元昊建立夏國之後,兵寡勢微,而與其相鄰的卻是幅員遼闊、兵多將廣的遼宋兩國,為了在西北占住地盤,他采取了靈活多變的外交政策,即根據宋遼實力的強弱,不斷修正自己與兩國的親疏關係,利用大國間的矛盾,使本國始終處於安然無恙的地位。
元昊即位時,正是宋朝接受屈辱的城下之盟,向遼國納市議和的時候。元昊采取了“聯遼抗宋”的方針,再一次同遼國聯姻,娶興平公主耶律氏為妻,親到邊境迎親,同時雖也接受宋朝封號,卻受詔書不跪,並慢待宋朝使節。當時宋夏邊境緊張,小規模衝突不斷,元吳采納了張元的建議,據陝東爭,更結契丹,不時出兵進擾,使宋朝“一身二疾”,難千應付。
當西夏打了幾次大仗,感到力不從心的時候,遼國乘虛而入,在邊境上收留了黨項族叛民,並打著夏遼“甥舅之親”的幌子,壓服元昊。元昊不甘示弱,也誘降了遼國邊境部族投奔西夏,並在與宋的談判中,不受遼國要挾,稱男而不稱臣,這樣就導致了遼夏關係惡化。遼聖宗欲舉兵問罪,元昊見形勢不好,為了避免兩麵作戰,立即同宋朝簽訂和約,不再堅持長時間爭扯的“名義”問題。並派人偷入遼境,焚毀遼軍糧草,阻其出兵。
1044年,元昊采用“誘敵深入”手段,在賀蘭山大敗遼軍。然後優待遼俘,派人同遼議和,照慣例納貢。使宋、遼、夏三國仍處於鼎立之勢。
元昊以軍事輔助外交,多次在打了勝仗後議和,表現了他在製定外交政策時能夠善於把握時機,利用矛盾,采用靈活多變的方針,這也是西夏能以彈丸之地安處於大國之間的一個重要原因。
開合之術用之於遊說上層決策者時,要把握良機。
唐太宗是一個善於聽取臣僚意見的開明皇帝。可是到了晚年,他看到天下一派太平景象,漸漸生出驕做情緒,身為諫議大夫的魏征很想找個機會對太宗指出這個問題。
貞觀十二年的一天,唐太宗為皇孫誕生宴請群臣。席間,太宗高興他說道:“貞觀之前,隨我奪取天下,是房玄齡的功勞:貞觀以來,幫我糾正各種謬誤,是魏征的功勞。”遂叫人取來兩把漂亮的佩刀,賜給房玄齡和魏征。房玄齡爽快地接了過來,魏征卻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說:“臣實受之有愧!”太字很奇怪,問道:“此話怎講?”魏征說:“近些年來,政事己不大如貞觀之初,說明我並沒有盡到糾正各種謬誤之責,所以受之有愧!”太宗非常詫異,問道:“難道我的政事不如過去嗎?”魏征見皇上這麼發問,便說:“陛下權威比貞觀初年是高了,但人心悅服則不如過去。”太宗不解地問:“何以見得呢?”魏征答道:“陛下過去總擔心國家,所以政績越來越好;現在則以為治好了,心安理得,所以說不如過去。”太宗說:“我現在所作的,還是過去那一些,你怎麼說不同了呢?”魏征回答說:“貞觀年初,陛下惟恐群臣不提意見,常鼓勵大家,遇到有人進諫,能愉快地接受;這一二年來,雖然接受一些意見,可是心裏總覺得不舒服。”大宗聽了有點吃驚,忙問:“你有什麼根據嗎?”魏怔順勢說:“陛下剛即位的時候,判元律師死罪。大臣孫伏伽進諫,認為按照法律不應該判以死刑,陛下接受了意見,並把價值百萬的蘭陵公主的園子賞給他。有人說賞得太厚了,您說,‘即位以來,還沒有人向我提過意見,孫伏伽是第一個,所以得厚厚地獎賞他。’這是您主動引導人們進諫。”接著說:“前不久皇甫德參上書,說修洛陽宮是勞民傷財,收地租是嚴重地剝削老百姓,婦女流行高髻是宮中傳出來的。”陛下狠狠他說:‘這人是想要國家不役使一個人,不收取一文錢,宮女都沒有頭發,才心滿意足呢!’並想以誹謗罪懲辦皇甫德參,隻是因為臣當時苦苦勸說:‘自古臣子上書,若不激烈直率,就引不起君主的注意,而激烈直率就近於毀謗’,陛下才沒有治罪於皇甫德參。這就是勉強接受意見了。”
唐太宗因為喜得孫兒,興致非常好,所以聽了魏征的長篇大論之後,不但沒有惱怒,反而拍掌大笑說:“我要把你剛才所說的抄錄在屋中的屏障上,早晚閱讀,提醒自己,並要史官寫入曆史中。”
魏征批評太宗,是趁太宗高興和發問時候,這是使皇帝接受動諫的最佳時機。他抓住這個機會,大膽地向皇帝進諫,使皇帝欣然接受了他的諍言。
《鬼穀子》第一篇就是“捭闔”,“捭闔”的本義就是開合。
它在《鬼穀子》一書中被賦予了豐富的含義,但是基本含義還是指開合。《鬼穀子》一書認為,一開一合是事物發展的普遍規律,認識它是掌握事物的關鍵,因而它也是進行遊說活動的最基本的和常用的方法。
《鬼穀子》一書的“捭闔術”在中國傳統智慧中是獨有的,它是縱橫家們在鬥智、論辯中行之有效的一木。
縱橫家運用捭闔術的過程一般是:估量對方的賢、勇等,方麵的情況。依情況,或者先使對方開啟,即“捭之”,或者先使對方“閉藏”,即“闔之”。讓對方開啟是為了掌握對方的情況,讓對方閉藏是為了堅定對方的誠意。一開一合的目的是為了讓對方將實力和計謀全部暴露出來,以便對對方作出準確的估計,然後根據不斷探惻,實施說服。說服時也是或者捭之,或者闔之,有時候口隻能吃飯,而不能說話,說之必夫,這時候就要闔;有時候口必須張開,用講道理去遊說人,遊說家、遊說國、遊說天下。一開一合的反複,就像一個圓環,開合環繞其上,開到了極點又複歸於合,合到了極點又複歸於開。往複無窮地運用,沒有什麼不可以成功的。
自古以來,朝廷中的將相大臣,或者因一言一行不合帝王口味,或者受某些奸佞小人的誣告陷害,而觸怒了皇帝,都會立刻有殺身之禍、滅頂之災。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這話千真萬確。26
但是神奇的是,每當處於這種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能夠救授蒙受冤屈的將相大臣的,不是千軍萬馬,而是旁觀者能說出一番很得體的話語,觸動皇帝的心,使他恍然大悟,那麼馬上就可以消災弭難,甚至轉禍為福。
如漢代的著名丞相蕭何,有一次向漢高祖劉邦請求將上林苑中的大片空地讓給老百姓耕種。上林苑是一處專為皇帝遊玩嬉戲打獵消遣的大片園林,劉邦一聽蕭丞相居然要縮減自己的園林,不禁勃然大怒,認為蕭何肯定是接受老百姓和商人們大量錢財,才公然替他們說話辦事的。於是下令中央最高司法官員廷尉將蕭何逮捕下獄,審查治罪。那時候廷尉專門替朝廷辦理案子。隻要皇帝認定某人有罪,廷尉官不惜大刑使犯人服罪,以討好皇上,所以如果真的把蕭何交給廷尉處理,那麼肯定會屈打成招,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就在這緊要關頭,旁邊有一位姓王的侍衛官上前勸告劉邦說:“陛下是否還記得原來與項羽抗爭以及後來陳豨、黯布相繼謀反,陛下都親自帶兵東討的時候?那幾年,隻有丞相一個人駐守關中,關中的百姓又非常擁戴丞相。假如丞相稍有利己之心,那麼關中之地就不會是陛下的了。蕭丞相不在那個時候去自己謀大利,反而會在這個時候去貪占百姓和商人的一點小利嗎?”
簡單一席話,擊中了要害。劉邦深有感觸,終於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對不起丞相的一片忠心,非常慚愧。於是當天便下令赦免蕭何。
漢代的另一位開國元勳周勃,曾經幫助漢室鏟除呂後爪牙,迎立漢文帝、有定策安邦的大功。可後來當他罷相回到自己的封地後,一些素來忌恨周勃的奸偽小人便趁機向漢文帝誣告周勃圖謀造反。漢文帝竟然也相信起來,急忙下令廷尉將周勃逮捕下獄,追查治罪。按漢代的法律,凡是圖謀造反者,不但本人要處死,而且要滅家誅族。就在大禍將要降臨這位可憐的功臣元勳頭上的時候,薄太後出來勸文帝說:
“當皇上還沒有即位的時候,周勃手裏拿著先皇留給你的皇帝玉璽,又統帥著主力部隊北軍,是謀反最有利的時機,但是他一心忠於漢室,幫助我漢室消滅了企圖篡權的呂氏勢力,把玉璽交給陛下。現在退休回到自己的小小封國裏居住,怎麼反而在這個時候才想起謀反呢?”
文帝一聽,心中疑慮頓時煙消雲散,立即下令赦免周老丞相之罪。
以上蕭何和周勃二人,可以說是到了災難臨頭,已經無法挽回的時候了,可是卻在一席言論之中頓時轉禍為福,一切相安無事,這都是一席妙語的巨大威力。
不過,妙語雖然能轉禍為福,卻也要看是不是麵對著一個賢明的君主。如果皇帝昏庸愚昧,那麼結果就不盡如此了。
再舉一個漢代的例子。西漢末年,宣帝死去後,丞相蕭望之受宣帝遺詔輔助幼主漢元帝。由於蕭望之深受漢元帝的器重,因此被當時的一些奸臣門下:侍中許章、車騎史高、宦官弘恭和石顯等人所嫉妒。弘恭、石顯二人看準時機,在元帝麵前誣告蕭望之與周堪、劉更生等人內外勾結、專擅朝政,建議將蕭望之等人“召致廷尉”。當時漢元帝糊裏糊塗,還不知道“廷尉”到底是於什麼的,以為“召致廷尉”也無關緊要,於是就不加思索地同意了這一建議。後無帝有事要召見蕭望之等人。回報說已被關禁在監獄裏了。元帝一聽大驚,急忙放他們出獄,回到朝廷繼續主持政務。這時史高受恭、顯指使,出來上奏元帝說:“陛下剛剛繼位,還沒有以道德教化布告天下,而先審查自己的師傅,既然已經把他送進了廷尉獄,就應該立刻罷免他的官職,然後赦免出獄,以示恩德。”元帝不審其意,於是將蕭望之等人貶為庶人。
漢高祖、漢文帝是一代明君,所以能夠接受忠言勸告;而漢無帝昏庸無能,聽任奸臣擺布,這真是一個鮮明的對比。
帝王的權威往往如雷霆萬鈞,無所不及。作為皇帝身邊的臣仆,畏君如虎,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言不當,一事不慎都可以被削官為民,甚至身首異處。
對帝王來說,他們一方麵強調君權神授的思想理論,采取各種手段駕馭百官、驅使百姓,維護其統治地位;另一方麵帝王身處深宮,不可能詳細體察百官、了解下情。這樣一來,在與臣仆或百僚的有限接觸中,帝王就常常依據臣僚的一言一行而產生喜怒,決定取舍。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才產生許多“一言、一事之官”。
漢武帝當政時,未央宮禦馬官上官桀,養馬得法,很受漢武帝喜歡。漢武帝曾經有一段時間身體不好,不能坐朝視事和在宮庭外騎馬遊獵。等漢武帝病體痊愈後,他猛然發現宮中禦馬比以前瘦了不少,這位非常愛馬的帝王把上官桀找來,氣憤地指責他說:
“你是不是以為寡人一病不起,連禦馬都不能再看上一眼了?”
說完便準備把上官桀關起來治罪,上官桀機敏而又真誠地申辯道:
“嚇死臣也不敢這麼想!一聽說陛下聖體欠安,臣就日日憂慮、夜不能寐,哪還有心思放在喂養禦馬上呢?臣失職,陛下願殺願罰,都請自便,隻要陛下聖體健康,臣死而無憾!”
這一席話未說完,上官桀已泣不成聲。漢武帝被上官桀的忠誠打動,從此對他格外器重,把他從一個養馬官逐步提拔到騎都尉,漢武帝晚年又使上官桀受遺詔輔佐少主。可謂皇恩浩蕩。
無獨有偶,西漢另一位大臣金日碑,早年人宮在皇門養馬。漢武帝遊宴觀馬,後宮的入都隨從而來。大多馬官牽馬從皇帝眼前經過時都禁不住偷眼看漢武帝幾眼,惟獨金日碑接受檢閱時容貌威嚴、目不斜視,馬又養得肥壯高大。漢武帝深為金日碑的態度所感動,當即封金日碑為馬監。後來,金日作了駙馬都尉,受到漢武帝的特別寵愛。在漢武帝死後受遺詔和上官桀、霍光一起作了輔政大臣。金日碑和上官桀”都由養馬而受到知遇,從中可見武帝選取人的英明,不會遺漏哪個角落。真是有時無聲勝有聲呀!
鬼穀子認為在運用捭、闔兩種遊說技巧時,必須根據陰陽兩種不同人物來加以使用。在使用這一智謀時應注意以下幾個方麵:
1.從實際出發,根據實際情況決定用捭還是用闔。用陽還是用陰,以及如何交叉運用。
2.應分清陰陽。哪些人物屬陰類,哪些屬於陽類,哪些事物屬於陰類,哪些事物屬於陽類。這是運用捭闔術的一個很重要的前提條件。對正麵人物和對反麵人物進行說服工作,結果往往相背。
《鬼穀子》的開合之法,運用在當代經濟發展中也很重要。如“耕地”問題,保持土地合理利用效益,需用“開合之法”,“開法”為“用”,“閉法”為“養”,“養”與“用”相結合,即可擴大生產,增加效益。
沈陽市於洪區彰驛村辦磚廠,幾年來堅持使用一畝地還一畝耕地的做法,收到明顯效果,共還耕地200餘畝,創純利潤人民幣40多萬元。
前幾年,這個廠取土隨意性較大。怎麼方便就怎麼取土,土地資源浪費嚴重。有人形容說:“到處取土,遍地開花,坑坑窪窪,難種莊稼”。後來,村領導算了一筆帳,燒磚取土用的是畝產千斤水稻的良田,每年用耕地40畝,就等於少產2萬公斤水稻,十年就是20方公斤啊。如果有計劃、規範性取土,用一畝還一畝,盡管複耕後前兩年少收點糧食,每畝至少產三四百公斤。於是他們采用“平行、平麵、平伸”取土法,使土地資源得到了合理利用。
“用一還一”,在使用開發土地和保護土地資源方麵,找到了最佳結合點,目前一些地區講開發,就忽視了保護耕地,有的則是以犧牲耕地為代價的。還以磚廠力例,有些磚廠隻顧賺錢,取土無原則、無規劃,取一片就廢一片,廢一片荒一片,雖然開發了,土地卻浪費了。彰驛村村辦磚廠,堅持“用一還一”,使土地呈現良性循環。目前,這個磚廠又開辦兩個分廠,實際上是“一變三”,生產規模不斷擴大,鄉鎮企業成本不斷降低,經濟效益不斷提高。
綜上所述,這一智謀方法多用於錯綜複雜的國際政治鬥爭中,在工作、生活、鬥爭中捭闔之術也很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