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目標明確,直奔大樓後勤處的倉庫。
管倉庫的是個快退休的老趙頭,正戴著老花鏡看報紙喝茶。
蘇蔓扒在門口,露出一個可憐巴巴的腦袋:“趙伯伯----救命啊----”
老趙頭被嚇了一跳,抬頭看見個眼生的小姑娘:“哎喲,這誰家姑娘?咋了?”
蘇蔓戲精附體,小嘴一撅,眼眶說紅就紅:“趙伯伯,我是市場部的實習生,負責一個給大學生送溫暖的活動,結果預算都被黑............啊不,都被嚴格控製了!啥也沒有,太慘啦!眼看活動要黃了............”
她吸吸鼻子,繼續演:“您行行好,看看倉庫裏有沒有那些............閑置用不上的寶貝?讓我們廢物利用一下唄?求您啦趙伯伯,您一看就是大好人!”
老趙頭被這陣仗弄得哭笑不得,但看她樣子挺真誠,也不像壞人,大手一揮。
“得嘞,小姑娘別哭唧唧的了。自個兒進去右邊角落那堆東西裏翻翻看吧,都是些年會活動剩的舊東西,好久沒用了,能用你就拿去!別給我翻亂了就行!”
“謝謝趙伯伯!您真是個大好人!”蘇蔓歡呼一聲,鑽進了倉庫。
半小時後,蘇蔓灰頭土臉但得意洋洋地回到了工位,手裏拿著一張皺皺巴巴的紙,上麵是她鬼畫符般的清單和老趙頭龍飛鳳舞的簽名。
“搞定!”她把紙拍在蘇遇桌上,“姐!看看我們的軍火庫!舊易拉寶三個,塑料凳二十個,去年年會剩的彩帶兩卷,還有點沒人要的卡紙!打印機我也跟行政部一個姐姐說好啦,下班後借我們用兩小時!”
蘇遇看著那張破紙,上麵還有蘇蔓畫的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
她抬起頭,看著蘇蔓亮晶晶求表揚的眼睛,又看看清單上那些破爛,沉默了。
要信任她嗎?
但現實情況是,李經理不會再給任何支持,而她也絕不可能低頭去求張姐那些人。
蘇遇堅不可摧的心防難得產生了動搖。
自她回歸蘇家起,蘇蔓這個無意間奪走了她二十二年人生的女孩從沒被劃出提防名單,可這次............
“............謝謝。”
蘇遇的聲音有些幹澀,這是她第一次對蘇蔓說這個詞。
“客氣啥!”蘇蔓笑得沒心沒肺。
正說著,李經理從辦公室晃悠出來,像是剛睡醒,假模假式地問:“蘇遇啊,項目準備得怎麼樣了?有什麼困難可要及時說啊。”
語氣裏的幸災樂禍幾乎不加掩飾。
蘇遇剛想開口,蘇蔓搶先一步,笑嘻嘻地大聲說:“報告李經理!一切順利!我們已經找到好多省錢小妙招啦!保證花小錢辦大事!您就瞧好吧!”
李經理被這突如其來的保證噎了一下,看著蘇蔓那燦爛得過分的笑容,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又挑不出具體錯處,隻好幹笑兩聲:“啊,好,很好............年輕人就是有辦法............”
然後悻悻地轉身溜回了辦公室。
蘇遇看著蘇蔓,這古靈精怪的女孩衝她擠擠眼:“先忽悠住他!”
“............”
蘇遇拿她也沒轍,隻好先看看這人又在搞什麼名堂,雖說看著那張清單時已早有準備,但親眼見到實物時,仍舊陷入了長達一分鐘的沉默。
三個掉漆的舊易拉寶,二十個顏色不一的塑料凳,兩卷皺巴巴的彩帶,一疊受潮的卡紙............
“愣著幹什麼呀!”蘇蔓像個趕進度的包工頭,擼起袖子就毫無形象地蹲了下來,“東西都有了,下一步該來個變形記了!”
蘇遇看著她興致勃勃地開始擺弄那堆破爛,沉默片刻,還是歎了口氣拖了把椅子過來,撿起卡紙來測量。
就這樣,蘇遇負責計算怎樣利用這些道具最省材料,蘇蔓負責施法,拿著幾罐從後勤部順來的噴漆對著易拉寶一通亂噴,美其名曰“抽象派藝術”,還硬生生拿廢紙板和彩帶拚出幾個歪七扭八的吉祥物。
蘇遇看著那被噴得五顏六色的展架,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確定這能行?”
“放心啦姐!”蘇蔓拍著胸脯打包票,“要的就是這種‘貧窮但堅強的真誠’,大學生就吃這套!”
蘇遇將信將疑,但看著蘇蔓興致勃勃的樣子,那句“要不扔了吧”怎麼也說不出口。
最終還是默默拿起刷子,幫蘇蔓的大作稍微修補了一下。
鼓搗了半天,還真叫她們弄出來一套............極其獨特,但莫名有點吸睛的布置方案。
蘇遇用那台彩色打印機,印出了自己精心設計的傳單和海報,內容清晰有力,與這狂野的背景形成一種奇異的反差。
一切準備就緒,快閃店活動當天。
場地在一個大學城附近的小廣場角落,寒酸,但人流還行。
蘇遇提前到場,看著那堆勉強能用的物料,心裏還是沒底。
她深吸一口氣,認命地開始布置。
陸續有學生被這“獨樹一幟”的畫風吸引過來。
“哇,你們這展台挺............別致啊?”一個男生看著蘇蔓那抽象派吉祥物憋笑。
“傳單設計得倒是挺好看。”另一個女生好奇地看著手裏的傳單。
那幾個醜萌的吉祥物居然成了合影熱點,不少人笑著拍照發朋友圈。
蘇遇見此,稍微鬆了口氣,開始認真介紹活動內容。
她的專業和這簡陋的攤位竟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反差萌,莫名的,駐足湊熱鬧的人還不少。
正當蘇遇稍微放鬆時,旁邊一個新開的賣廉價文創的攤位邊上,一個頭發染得像孔雀開屏的男同學斜眼看過來,大聲跟同伴嘲笑:
“我去,現在什麼牛鬼蛇神都能來擺攤了?看這窮酸樣,是從哪個垃圾站淘來的破爛吧?擺在這也不嫌丟人,真是拉低我們整條街的檔次!”
他的聲音很大,毫不掩飾周圍不少人都聽見了,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這邊,幾個他的同伴跟著哄笑起來。
蘇遇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握著傳單的手指收緊。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帶著股清涼的風,從後麵“嗖”地一下衝了過來。
隻見蘇蔓提著兩大袋奶茶,直接擋在蘇遇麵前,叉起腰上來就開火:
“哪來的野雞在這咕咕噠?吵死了!羽毛沒長齊就學人開屏?再吵信不信老娘一巴掌給你拍回雞窩去!”
她今天好歹換了條運動褲,但上身還是那件皺巴巴的西裝,頭發紮得亂七八糟,幾縷碎發掉在額前,看起來戰鬥力爆表又有點滑稽。
那孔雀頭男生被突然出現的蘇蔓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怒了:“你誰啊你?有病吧!嘴這麼臭!”
蘇蔓把奶茶往旁邊桌子上一跺,下巴一揚:“我是誰?我是來給你長點教訓的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