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翌日，我被一盆冷水潑醒，嬤嬤叫我陪柳青青和太子去狩獵。

皇家狩獵場的圍場裏，柳青青眼角餘光掃過被侍衛押在一旁的我，嫌惡地撇嘴，“以前我總用婢女當活靶，實在膩味得很。”

她突然將弓弦拉滿，箭頭直直對準我的小腹：“不如今兒換個玩法，就以這賤婢的肚子為靶，肚臍為靶心，看看誰能一箭中？”

我心跳漏了一拍，拚了命地跑，絕不能讓她傷到我腹中孩子！

柳青青射的第一箭呼嘯而來，擦著我的腰側釘進土裏，箭羽還在嗡嗡震顫。

我後背的冷汗瞬間浸透衣衫，小腹傳來一陣墜痛，想來是方才躲閃時動了胎氣。

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柳青青身上，我拚盡全力衝太子比出暗衛專屬的手勢密語：太子，我腹中已有你的骨肉。

太子就坐在不遠處的觀景台上，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頓，眼神分明晃了一下，他讀懂了我的意思。

但那絲波動轉瞬即逝，很快他又恢複到了往日冷峻的麵容。

他並未阻止柳青青拿我肚子做靶子。

原來就連孩子也喚不醒太子的一絲憐憫！

我的心轟然坍塌，連帶著過往所有的焐熱與期盼，都碎成了紮進血肉裏的冰碴。

柳青青咬著牙又射一箭，我更加快速地躲閃，這次她偏得更遠，直接釘在我腳邊的草地上。

圍場裏響起幾聲壓抑的竊笑，柳青青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顯然是失了麵子。

“廢物！”柳青青將弓狠狠砸在地上，厲聲尖叫，“還愣著幹什麼？把這賤婢按住！”

侍衛立刻撲上來，死死鉗住我的肩膀和膝蓋，將我跪按在泥地裏動彈不得。

柳青青重新撿起弓，語氣狠戾：“看你還怎麼躲！這次你要是再害我射偏出醜，就把你的腸子挖出來喂狗！”

我死死盯著觀景台上的太子，他始終麵無表情，仿佛腳下被按住的不是曾為他擋過刀、懷了他骨肉的人，隻是一塊無關緊要的爛泥。

柳青青下巴揚得老高，“今日就讓大家見識，什麼叫百步穿腸！腸子的腸！”

“不要！”我絕望地大喊。

眼睜睜看著那支箭離弦，破空聲尖得像要剜開耳膜。

閉眼的刹那，我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再睜眼時，三支箭正懸在半空。

柳青青那支箭的尾羽還在震顫，卻被另外兩支箭死死夾住，一支箭尾刻著流雲紋，是二皇子的箭！

另一支箭杆纏著銀線，是太子的箭！

三支箭同時在我的眼前一寸的地方落下，後背的冷汗正順著我的衣料往下淌，我連呼吸都忘了。

“柳姑娘這般射箭，實非箭術之道。”

是二皇子，他快步朝我這邊走來。

柳青青臉上的得意僵成錯愕，她斜睨著二皇子：“二殿下倒是憐香惜玉，可惜護錯了東西…”

她故意頓了頓，“她可不是什麼世家小姐，而是馬奴的女兒，一個卑賤的玩意！”

話音未落，她又擰身轉向太子，嬌嗔道：“殿下！您為何也替這賤婢擋箭？”

太子的靴尖在地麵叩了兩下，聲線冷得像獵場結凍的湖：“本王怕臟了這片地，礙眼。”

柳青青由怒轉喜，笑著拍手。

“那我換個玩法，馬奴的女兒，自然該做馬才對。”

說完她給家仆使了個眼色，兩個家仆立刻如惡犬般撲來，狠狠踹向我的膝彎。

我“咚”地砸在地上，碎石子嵌進掌心。

粗糙的麻繩馬韁突然勒緊脖頸，窒息感瞬間攥住心臟，柳青青竟將馬韁套在我頸間。

她踩著我的後背翻身坐上來，繡花鞋跟碾過我的尾椎骨，劇痛讓我渾身痙攣。

她揪住我散亂的頭發，迫使我仰起臉：“死馬！叫啊！學馬給我叫出聲來！”

頸間的繩索越勒越緊，視線漸漸發黑時，我看見太子轉身離去的背影，玄色披風掃過草葉的聲響，比柳青青的獰笑更讓人絕望。

我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