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妹妹是我們村唯一的大學生，哦不，是研究生。

收到研究生錄取通知書那天，全村85戶人家都來道喜。

我爸媽嘴巴咧到後腦勺，大手一揮歡歡喜喜地擺了三天流水席。

我跟著忙活了三天。

聽著村裏人那些恭維的話，我隻覺胃裏一陣陣翻湧。

我努力忍著惡心掛著笑臉殷勤地為他們遞酒添菜，

看著他們坐在席間大快朵頤著，我的心裏抑製不住地激動。

終於忙完了，我累的癱在廚房裏，胃餓的一陣一陣抽痛。

環顧四周，見廚房的籃子裏還有一個涼透了的窩頭，我心裏一喜。

剛要伸手去拿，就被我媽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賤人!還學會偷吃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說著，她拿起了灶旁的燒的發黑的爐鉤子劈頭蓋臉地朝我身上招呼過來。

我抱著頭使勁的蜷縮在地麵，感受著陣陣鑽心的疼痛，心裏卻一點不覺得難過。

她打痛快了，喘著粗氣一腳把我踹進了旁邊的牛棚裏。

“你妹妹那可是我們村的驕傲，你離她遠點，別沾上了你的晦氣!”

我縮在牛棚的角落，望著漆黑的天空，聽著牛咀嚼食物的聲音，抬手摸了摸我微微隆起的小腹。

天怎麼還沒亮？

……

天終於亮了。

村裏除了狗叫雞鳴，沒有一點人氣。

應該都死絕了吧。

我緩緩起身，揉了揉因蜷縮了一晚而無比酸痛的雙腿，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牛棚。

沒有煙霧繚繞的早晨，陽光原來這麼刺眼。

我閉上眼睛貪婪的大口呼吸著晨間的空氣，鼻尖充斥著的濃重血腥味令我感到莫名地興奮。

我在村子裏挨家轉悠著。

每推開一戶門，就看見屋裏院子裏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

他們痛苦地瞪大了雙眼，眼球上布滿了細密的黑色血絲。有的雙手使勁掐著自己的脖子，黑色的血就像一條蜈蚣一樣扒著他們的嘴角，有的身子使勁蜷縮成球，身下是一攤黑乎乎粘稠的液體。

我看著自己的作品，滿意地點點頭。

來到李二牛家，推開門，李二牛那渾圓如豬的身體四仰八叉地躺在院子裏，他身體一抽一抽的，眼睛瞪得溜圓，眼球紫黑，深褐色的血從他那露著幾簇長鼻毛的大酒糟鼻子裏不斷地湧出，紫黑色的香腸嘴外翻，嘴巴張的老大，露出了焦黃又淩亂的牙齒。

他竟然還沒咽氣。

我朝他走過去，一群蒼蠅嗡的一聲從他身上散開。

“李二牛，這種感覺怎麼樣?”我蹲了下來，一臉玩味的看著地上奄奄一息的李二牛。

李二牛用盡全力抬起左手想要抓住我，我身形輕鬆一閃，一腳踢開了他的臟手。

“呸!”我站起身狠狠地朝他的臉啐了一口，撿起柴垛旁邊的斧子朝他走了過去。

瞬間，我的臉上和身上都沾上了星星點點的紅。

他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翻著白眼，那樣子真讓人惡心。

我狠狠地踹了他幾腳，心裏的氣卻也沒消半分。

我轉身擦了把臉來到了後院，用斧子砍斷了繩索，把小黑屋裏的丫頭放了出來。

“你走吧。”

我把從家裏翻出來的零零碎碎的一共一千元錢塞給她，手指了指往後山去的小路。

丫頭看了看滿地的屍體，又抬頭看了看渾身是血的我，抓著我的手死命的搖頭。

她是個啞巴。

被李二牛毒啞的。

“啪!”我給了她一耳光，“快走!”我低吼道，眼中的怒氣嚇得丫頭倒退了幾步。

她擦了一把眼淚，使勁的看了我一眼，拿著錢轉身往後山跑去。

行了，該回家了。

妹妹跪趴在床邊，幹瘦的手指像雞爪子一樣使勁往前伸，好像在夠什麼東西，眼睛瞪得好像要掉出來一樣，嘴角流出的黑血洇透了床單。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拿出了她的研究生錄取通知書。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得到它的。”

說完，我坐在床邊，當著她的麵把通知書一點一點撕碎，嚼了嚼咽進了肚子裏。

中午的陽光暖洋洋的，曬的人犯困。

我坐在門口等著。

警察終於來了。

濃烈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他們連連作嘔，一個個的表情扭曲的好像吃了死老鼠一樣。

“萬七，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嗎？”警察王武衝著我吼道。

“請問警官，我幹什麼了呀？”我伸了個懶腰，撇了他一眼，語氣中滿是不屑。

“帶走!”

隨著這個王武的一聲令下，“哢嚓”我的手上多了一副銀手鐲。

我被推搡著上了警車。

看著警車越過一座又一座大山，我終於能離開這個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