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聽說了嗎?皇後娘娘的爹娘千裏迢迢來看她,剛進宮就被陛下殺了!屍首還被關在了佛堂!”
“皇後娘娘真可憐,她剛剛滑胎啊......”
穆瀾溪如遭雷擊,她跌跌撞撞趕到佛堂,卻看到她的帝王夫君將妖女容清怡壓向佛龕,單手攏著容清怡搖搖顫顫的豐盈,聲音壓抑:
“師父......”
穆瀾溪怔住。
不久之前,段焉玦還那麼痛恨容清怡,寧死也不願做她的徒弟。
容清怡推開了他,淡淡地吩咐手下:“將穆家夫婦的屍體剁碎點,全都喂聖獸。”
聞言,穆瀾溪瘋了似的衝進去,入目所及是爹娘殘破的屍首,和旁邊一隻拴著黃金鎖鏈正垂涎發狂的狗。
她崩潰地嘶吼,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容清怡!我殺了你!”
可她還未近身,就被一道掌風狠狠甩開數米。
“師父!”
令人聞風喪膽的殺神帝王,此刻滿眼慌張地將容清怡護在懷裏:“可有哪裏受傷?疼嗎?”
容清怡再次推開他,淡淡地看著穆瀾溪:
“穆姑娘,當年聖靈山下鬧疫病,你爹娘一意孤行醫死那麼多人,我身為聖靈山山主,本是要處決他們的。可醫者仁心,我放過了他們。”
“如今他們的心肝能助我煉成濟世神藥,他們願意效仿佛祖割肉喂鷹,我才給他們這個機會贖消罪行——取心入藥,屍身獻獸。”
“對了,還有你腹中那個尚未成型的孩子......”
穆瀾溪震驚:“你、你......說什麼?”
容清怡依舊是慈悲救世的模樣。
“我為你把過脈了,這個孩子即便生下來也會早夭,不如當神藥的藥引,發揮更大價值。穆姑娘,你該為你的孩子和爹娘感到高興,他們功德無量,會到一個好地方去的。”
眼淚顫顫墜落,穆瀾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容清怡到底是心懷天下的第一神醫,還是喪心病狂的殺人凶手?
猩紅的眸子裏,洶湧著滔天的絕望與恨意。
她猛地拔下簪子,拚命刺向容清怡,卻被段焉玦一把攥住。
“穆瀾溪你敢!”他加大力道,寒意冷徹眼底,“你爹娘傷天害理,本就該死。我念在你與我夫妻一場的情分不牽連於你,已是仁至義盡!你竟還敢傷我師父?”
他竟然說仁至義盡?
穆瀾溪放聲大笑。
當年他被他父皇、母後追殺,是她將瀕死的少年撿回去。
若沒有她冒著山洪爬上懸崖為他采藥,若沒有她爹娘的的一粥一飯,他如何能活著登上帝位?
他忍下情緒,耐著性子道:“那個孩子活不長久。與其讓他出世後早夭,倒不如早早讓他去該去的地方,你也不至於那麼痛苦。”
“你憑什麼斷定我的孩子活不長久?就因為容清怡一句話?”
“師父是天下第一神醫,她把脈從未出過錯。瀾溪,我知道你現在接受不了,你還年輕,身子康健,孩子以後還會有。”
穆瀾溪笑出淚來:“段焉玦,你覺得我還會給你這個殺我爹娘的凶手生孩子嗎?”
段焉玦惱了:“是!他們救過我是真!可害死那麼多無辜百姓也是真!恩情我已還清!他們欠下的命債呢?如今的結局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歸宿!”
心臟被撕碎般的疼,穆瀾溪閉上眼,任憑眼淚洶湧滑落。
當年,聖靈山下疫病肆虐,是她和爹娘不惜一切代價地救治村民!
反倒是自詡懸壺濟世的聖靈山,閉山鎖門不讓人進!
“師父的濟世神藥若是煉成,不但可延續我雲國百姓的壽命,還能增強士兵體魄提升我們的國力。身為一國之主,我自然要以大局為主,你是我的皇後,也該理解我,不是嗎?”
可笑!她該如何理解一個殺她父母的仇人!
“滾!”
她雙眼猩紅地嘶吼,血淚淋漓而落。
段焉玦凝視著她破碎的眼眸。
“穆瀾溪,當初承諾你的,我做到了。如果你還想當大雲的皇後,就給我乖乖待著!”
“你傷她的事,不許再有下一次。否則我不會饒你!”
當年漫天的螢火星光裏,少年顫抖著吻了她的眼,低低的嗓音劃過耳心:“瀾溪,將來我娶你。”
而此刻,段焉玦將容清怡打橫抱起,決然離去。
穆瀾溪心如刀絞。
若是知道會有今日,那年秋夕,她絕不會去那條河邊。
也絕不會看到那隻虛弱無力的手拽住她的裙角,就心軟地將他帶回家去。
“段焉玦。”
輕似煙塵的聲音,淡淡叫住他。
“這輩子,我絕不會原諒你。”
段焉玦腳步一頓。
高大的背影驀地僵住。
可僅僅一瞬。
那道背影,就消失在穆瀾溪視線裏。
回到鳳棲宮,她取出塵封已久的藥爐,素手一揮,寫下幾味藥材命侍女去內庫取。
而後穆瀾溪獨自出宮,登上七絕山。
長明燈飄揚而起,升至夜空。
半個時辰後,一黑衣人悄然而至,恭敬立於她身後,激動地問:
“姑娘,您終於想通願意跟屬下走了?”
幽幽燭火,映著她毫無血色的臉。
“七天後來接我。”
她慘然一笑。
容清怡,段焉玦。
七天之後,我要你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