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紀宗承沒有去公司。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麵前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
看見我下樓,他立刻掐滅了手裏的煙,站起身。
“昭昭,醒了?要不要爸爸送你去學校?”
我背上書包,
“不用,我自己坐公交。”
“那怎麼行,外麵太陽大。”
他堅持要送我,替我拉開車門,甚至還想幫我係安全帶。
我偏頭躲開了。
他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
車裏一片死寂。
“昭昭,昨天是爸爸不好。”
他開口。
我看著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沒有回應。
“那條手鏈,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再去挑別的。”
“或者,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告訴爸爸。”
我轉過頭,看著他。
“我想要你和媽媽離婚。”
“吱——”
刺耳的刹車聲響起,我的身體因為慣性猛地前傾,又被安全帶狠狠拉回。
紀宗承雙手死死握著方向盤,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扭頭看我,眼睛裏布滿血絲。
“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要你們離婚。”
我重複了一遍,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清晰無比。
他胸口劇烈起伏。
“不可能。”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路邊的車輛對著我們按喇叭。
他重新啟動車子,一言不發,直接開到了學校門口。
我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昭昭。”
他叫住我。
我回頭。
“別再提這兩個字。”
他的聲音又恢複了那種疲憊的無力感,
“爸爸......不能沒有你。”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
他不能沒有的,不是我,是我的利用價值。
我轉身走進校門,沒有再回頭。
下午放學,紀宗承的車果然又停在了校門口。
這一次,車裏不止他一個人。
紀明澈坐在副駕駛,一見我就搖下車窗,衝我揚了揚手裏的冰淇淋。
“姐姐,爸爸特意給你買的。”
他的笑容,挑釁又得意。
我沒理他,徑直走向公交站。
紀宗承立刻下車追了過來。
“昭昭,上車吧,明澈也在,我們......我們一起去吃晚飯。”
他試圖營造一種一家和睦的假象。
真是可笑。
“我跟同學約好了。”
我隨口撒了個謊。
“哪個同學?男的女的?爸爸送你過去。”
他追問。
我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他。
“紀總,您不覺得您管得太寬了嗎?”
他愣住了。
周圍有同學投來好奇的目光。
我不再停留,快步上了剛剛到站的公交車。
隔著車窗,我看見紀宗承站在原地,臉色鐵青。
紀明澈從車上下來,走到他身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麼。
紀宗承猛地抬手,一巴掌扇在了紀明澈臉上。
紀明澈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公交車開動了。
我收回目光,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狗咬狗而已。
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市圖書館。
我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整理一下思路。
陸清衍。
聞箏。
紀宗承。
聞箏的娘家。
這幾方勢力,因為一場手術,擰成了一股複雜的繩。
而我,是繩子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