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和美女赴約（下）

校園一條比較偏僻的水泥道上。兩旁高高的法國梧桐，遮住了暴曬的太陽，投下一塊塊斑駁樹蔭。

我和歐陽筱筱一起走著。

“嗯，你一定很奇怪，我的電話號碼，怎麼會寫在網吧廁所門上，而且，前麵還加了“美女包夜”這四個字吧？”歐陽筱筱笑的很是迷人。

“嗯，”我點點頭。

“我說兩個可能，你猜猜看吧。

第一個，我上個星期，剛買的手機卡，才用了十多天。結果，接了二三十個電話，每一個人，打來電話的第一句都是，你是美女嗎？包夜多少錢？能見個麵嗎？我才知道，原來，之前用這個號碼的人，是個小姐，為了招攬客戶，她把自己的電話寫到了網吧廁所的門上，而且前麵加了四個字，“美女包夜”，後來，她不用這個號碼了，正好這號碼被我買來了，就出現了上麵的一幕。本來我想，把這個手機卡扔掉的，可是，剛買的卡，裏麵還有一百塊錢話費呢，我想，打完再扔好了，再後來，我就接到了你的電話。”

我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歐陽筱筱看到我臉上的驚訝，笑了一下，“嗯，還有個版本呢，你還沒聽啊。如你所想的，我一直就用的這個電話號碼，也如你所想的，我就是一個經常被人包夜的女孩子，你可以用任何你想象到的詞語來描繪我，比如野雞、婊子、惡心、肮臟、下賤等等，這就是真實的我。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切欲望和需要，一次服務八十，包夜二百。消費滿十次，免費贈送一次。”

我瞪大眼睛，看著麵前的歐陽筱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歐陽筱筱看到我臉上的驚訝，笑了下，“嗯，你願意相信哪個說法？”

“第一種。”我幾乎沒有猶豫，便脫口而出了。

“第一種？你相信我是清白的？”歐陽筱筱愣了一下。

我重重的點了下頭。

“你憑什麼相信我是清白的？你有證據嗎？為什麼，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去犯賤，去做一個婊子？我連這點權利，都沒有嗎？”歐陽筱筱情緒有些激動了，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狠狠的掐住了，“你們這些狗男人，都是一路貨色，沒一個好東西。骨子裏，都是一樣的肮臟、齷齪，一樣的卑鄙、下流。”

一種鑽心的疼痛，瞬間襲來。

我看著麵前的歐陽筱筱，她的臉色，因為憤怒，因為憎恨，有些扭曲了。我沒有反抗，咬緊了牙，任憑歐陽筱筱用盡了全力來掐來擰。

眼淚順著歐陽筱筱的臉龐，悄然無聲的滑了下來。

我心中，針紮的一樣，痛了起來。

難道，真的是第二種可能嗎？麵前的歐陽筱筱再高貴優雅，再氣質脫俗，她始終隻是一個靠出賣自己肉體活著的妓女？

難道，這就是造物弄人？

上天給了她如此的美貌，卻讓她隻能用來墮落、沉淪？

歐陽筱筱，她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孩子？有著一段怎樣不為人知的難言隱情？

這樣大約過了有三四分鐘，歐陽筱筱止住了哭聲。

她拉開了胳膊上挎著的米色小包，開始翻找東西。

這時，我瞅到到了她的包中，大大小小，竟然有六七個品牌的化妝品，香奈兒、迪奧、蘭蔻、雅詩蘭黛等，有麵霜、眼霜、粉底、唇膏、化妝水、卸妝水等等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而在那個米色小包一個很不起眼的位置，我發現了兩個字母“LV”。

路易威登？我又愣住了。

歐陽筱筱沒有注意到我臉上的表情，她從包裏拿出了一袋麵巾紙，揩起眼睛周圍的淚水。

這樣揩了有十來秒鐘，她這才想起身邊的我，轉過頭，勉強笑了下，“不好意思，嗯，你的胳膊沒事吧。”

我朝她笑了笑，“沒事。”

歐陽筱筱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然而，還是沒有說。

我也隻好保持了沉默。

兩個人這樣僵硬的站著，站了有兩三分鐘，歐陽筱筱說話了，“慕賢，你是上學還是上班？”

“噢，我屬於自由職業者，不用上班。”我笑了下，然後補充道，“我是個電影編劇。”

“電影編劇？”歐陽筱筱的眼睛亮了一下，瞬間又黯淡了。

“嗯，我主要寫科幻的劇本，就是那種外星人入侵地球那種的。”為了緩和氣氛，我決定逗她一下，“之所以寫這類的劇本，是因為我這個人比較喜歡做白日夢。”

果然，歐陽筱筱被我的話，逗笑了。

“你喜歡看科幻的電影嗎？還是喜歡其他類別的？”我又問道。

歐陽筱筱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你寫了幾個劇本了？”

“六或七個吧，”我不明白，她怎麼問我這個。

“找個時間，我看看吧。”歐陽筱筱說著，衝我笑了笑。

“好的，不過，就是我寫的不怎麼樣，拿給身邊朋友看，他們都說，不夠深刻，要我好好體驗下社會，再去寫。對了，我除了寫科幻的劇本，還寫都市愛情的。就是那種很白癡的對話和情節的那種。”說話間，我偷偷瞄了眼歐陽筱筱，她心情似乎好多了。

“嗯，也許有一天，我會給你一個題材，你可以去寫。”歐陽筱筱臉上流露出幾分的淒涼。

“什麼題材？”我有點驚訝。

歐陽筱筱低下了頭，似乎在思考什麼，她沒有再說話。

半晌，歐陽筱筱抬起頭，“慕賢，你給我打電話，是為了體驗社會嗎？”

我愣了愣，沒有想到歐陽筱筱會問我這句話。

我點了點頭。

“那你有女朋友吧？”歐陽筱筱又問道。

我不知道她話裏什麼意思，又點了點頭。

“嗯，你想要和我去開房嗎？”歐陽筱筱又來了這麼一句。

“開房？”我愣了愣。

“是啊，”歐陽筱筱點點頭，“一次八十，包夜二百，給你八折吧。”

看歐陽筱筱說的那樣輕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怎麼，你不會嫌這個價高吧？”歐陽筱筱笑了下，“自從我幹這行，到現在為止，還沒給過任何人折扣呢，你是第一個。”

我訕笑了下，“那我可真幸運。”

“嗯，就當作是，我把你胳膊掐的又青又紫的補償吧，”歐陽筱筱說著，看了看我的胳膊。

“噢，我胳膊沒事，”我笑了下。

“咱們找個地方坐會兒吧，”歐陽筱筱說著，看了下周圍，發現了一個距離我們有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個長形石椅。

“就那兒吧，”歐陽筱筱說著，快步走向石椅。

我也跟了上去。

歐陽筱筱坐了下來，我也在她身邊坐下了。

這樣過了有三四秒鐘，歐陽筱筱說話了，“你不介意我抽根煙吧。”

我愣了愣，搖頭，“沒事，你抽吧。”

歐陽筱筱朝我友好的笑了笑，拉開了胳膊上的米色小包，從裏麵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白色煙盒，煙盒的右側，自上而下，還有一道綠色的杠，寫著“ESSE”。

歐陽筱筱打開了煙盒，抽出了一根，然後，又在小包中，拿出了一個絢紫色的打火機，打火機右下角印了一個英文“ZIPPO”。

“撲哧——”一下子，歐陽筱筱點著了煙。

她輕輕的吸了一口，然後，隔了兩三秒鐘，吐了出來。

頓時，空氣中彌散著一種淡淡的薄荷香。

我這才注意到，她夾煙的手，手指勻稱修長，像極了彈鋼琴撫古箏的一雙手，指甲是經過精心修剪的，塗了層薄薄的透明指甲油，上麵還貼著幾朵可愛的紅色小花。

“你平時抽煙嗎？”歐陽筱筱見我盯著她的手上的煙，笑了笑。

我搖了搖頭。

“那你經常熬夜寫劇本嗎？”歐陽筱筱又問道。

我又搖了搖頭。

“那真有趣，我還以為，寫作的人，都喜歡抽煙，也都喜歡熬夜的呢。”歐陽筱筱笑了起來。

“我熬夜是為了玩遊戲，”我笑了下，“經常玩到兩三點才睡，寫作的話，一般是下午寫。”

歐陽筱筱笑了下，又吸了口煙。

“你玩網絡遊戲嗎？”我見歐陽筱筱不說話了，隻得找話題聊。

“鬥地主算嗎？”歐陽筱筱笑著問道。

“這個不算吧，”我搖了下頭。

“那我就不怎麼玩了，我隻玩會兒鬥地主，其他時間，在網上逛那些服裝店和飾品店。”歐陽筱筱說著，用指尖彈了彈煙灰。

“那你現實裏，也很喜歡逛街購物吧，”我隻能繼續找話題。

“算是吧，買東西的話，我不喜歡用現金買，喜歡用信用卡刷。因為那樣，花起來錢，不心疼。”歐陽筱筱說著，笑了起來。

我也隨著她，笑了起來，眼睛又落在了她挎著的那個米色小包上的兩個字母“LV”。

難道，這個歐陽筱筱真的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孩子嗎？靠出賣自己的肉體，換回那些的奢侈品，來掩飾自己的無知，滿足自己的虛榮？

歐陽筱筱似乎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笑了下，“想什麼呢？”

我趕緊搖了搖頭，笑了下，“沒什麼，隻是有點好奇，你到底是怎樣一個女孩子。”

“就像一個硬幣，我的正麵是，歐陽筱筱，信師大二女生，外語係，我們院的宣傳部部長，交誼舞協會會長，英語專業六級，鋼琴專業十級，院級優秀班幹部，學校二等獎學金獲得者，背麵是，一次八十，包夜二百，是一個無恥、下賤、不要臉的妓女。”歐陽筱筱語氣很是輕鬆。

“啊？”我愣住了。

歐陽筱筱見到我臉上的驚訝，笑了笑，“嗯，我想，你現在在想，我是怎麼做到，把這兩者結合起來，在現實中，把我光鮮的一麵展示出來，而把我肮臟的一麵隱藏起來的吧。”

我沒有說話。

“其實，這很好辦啊，因為，我有我的原則。”歐陽筱筱說道。

“原則？”我愣了一下。

歐陽筱筱點了點頭，“假如，我和你見麵之後，發現你是一個齷齪、惡心的男人，胡子拉碴，四體不勤，一上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我開房，我是不會同意的，我會說，這個我新辦的手機卡，我不知道為什麼號碼被寫到了廁所門上，嗯，就是我跟你說的第一種可能，而如果，你要是對我意圖不軌的話，我會告你性騷擾。”

“而假如，我對你印象還不錯的話，也就是說，你至少，要講究點衛生，不至於一個月還不洗頭，不洗澡，渾身酸臭味的話，說話又不是特別下流的話，我就告訴你價格，一次八十，包夜二百，然後，直接去旅館開房。”

歐陽筱筱的這番話，讓我驚大了嘴。

“嗬嗬，妓女還應該分高、中、低三檔呢。我呢，高檔包裝，中檔定位。”歐陽筱筱笑了起來。

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這時，隻聽到褲兜裏，手機嗡嗡震動了起來。

穀雪琳？我愣了一下。

掏出手機，果然是穀雪琳打來的。

我瞅了下身邊的歐陽筱筱。

歐陽筱筱看到我手中在來電震動的手機，又看到我的眼神，笑了笑，“女朋友打來的吧？你接吧，我不說話就是了。”

我朝歐陽筱筱感激似的笑了下，摁了接聽鍵，電話那端，傳來穀雪琳焦急的聲音，“慕賢，你哪兒去了？這都半個多小時了，怎麼還沒回來啊？發生什麼事了嗎？”

“噢，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馬上就回去了。”

“那你趕快回來啊。”

“好的。”

我掛斷了電話，歉意的朝歐陽筱筱笑了下，“嗯，我得走了。”

“好的，我也要去上自習了。我的課本，還在402放著呢。”歐陽筱筱說著，站起身。

“嗯，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你一下，”看歐陽筱筱起身要離開，我說道。

“什麼問題？”歐陽筱筱怔了下。

“嗯，如果，我把今天下午，你跟我說的這些話，告訴了其他人，說你就是在網吧廁所門上，寫著美女包夜四個字的女孩子，你會怎麼辦？”

“你要挾我？”歐陽筱筱笑著問道。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趕緊搖頭，“我是說，萬一出現了這種情況，怎麼辦？你放心，我不會要挾你，確切的說，我是有點擔心你。擔心萬一事情敗露，大家怎麼看待你，你還怎麼在這兒繼續上學？”

“嗬嗬，那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了，嗯，這個手機號碼，知道的人，都是在廁所門上看到的人，我身邊的朋友，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是我的號碼。並且，假如你真的把這些都說出去了，我可以說是你在詆毀我，因為，你沒有證據，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歐陽筱筱說到這兒，頓了一下，朝我笑了笑，繼續說道，“即使我現在和你開房了，你拍了我和你的床照，把它公開了，那又怎麼樣呢？你能得到什麼好處？我又得到什麼結果？全校都沸騰了，人們奔走相告，都來指責，唾罵我，說我是個不要臉的下賤女人，對吧？你會想，我會很後悔自己的這些所作所為，甚至沒臉見人，而自殺了，對吧？放心，我沒那麼傻，我會照樣活的好好的，別人願意說，就去說吧，學校願意開除，就開除吧，我無所謂。”

“無所謂？”歐陽筱筱的話，讓我大為驚訝。

“是啊，不僅無所謂，而且，我還很高興呢。”歐陽筱筱說著，竟然笑了起來。

“高興？身敗名裂了，你還高興？”我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切，你以為我和別人上床，是為了錢啊？”歐陽筱筱驀地來了這麼一句。

“怎麼，難道不是嗎？”我愣了。

“靠，要真這樣的話，我都不用活了。我一個晚上賺二百，一個月賺六千，還不夠我買瓶蘭蔻的化妝品，我至於嗎？”歐陽筱筱說著，鼻子裏哼出一絲不屑。

我幹咽了口唾沫，眼前的歐陽筱筱，更讓我開始捉摸不透了。我正想要問她，你不為了錢，又為了什麼的時候，褲兜裏手機又震動了起來。

我掏出了手機，又是穀雪琳打來的。

歐陽筱筱看到我拿著手機，猶豫要不要接聽，她笑了一下，“我走了，希望我們下次見麵，是在床上。”

我愣了愣。

“嗯，說好了的啊，給你打八折。”

說完這句話，歐陽筱筱，轉身離開了。

我望著歐陽筱筱的背影，忽然感覺，這個世界，一切都那麼的虛假，那麼的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