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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進行時初戀進行時
沙潤娜

第二章

一大早起來,夏晴就接到了老媽的電話。又是老一套得逼婚話題,讓她感覺腦袋都要炸掉了。

“媽!您能不能別在一件事兒上重複嘮叨?這個話題,咱們前天剛討論了!”

“要麼你就找個人結婚,要麼你就和江源複婚。這倆,你選擇一個吧!我和你爸這麼大歲數了,就生了你和你妹,如今你妹的肚子都大了,你卻還沒解決你的個人問題,我們就是死,也不能閉上眼睛啊!”

“呸呸呸……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怎麼閑著沒事兒,就是死啊活啊的?我和江源,是絕對不可能了。你要是硬把我倆往一塊撮合,那我就去死……”

“得!咱倆誰也別死。既然你否定了第二方案,那你就選擇第一方案吧,昨天我和你爸給你在婚介所物色了一個不錯的,時間也幫你訂了。我們知道你晚上寫書寫到很晚,就給你訂在了下午三點見麵。在那個艾菲咖啡廳,你手裏拿一枝紅玫瑰。”

“媽,你也太強勢了!你在沒經過我允許的情況下,就給我約了人啦?”

“別說沒用的!下午記得跟人家不見不散!”

薑文在這娘倆的吵嚷聲中醒過來,起床看見自己還躺在夏晴家的床上,居然尖叫了起來。

夏晴被如殺豬一般的聲音嚇到了,從馬桶上嗖地竄了起來,看見自己還躺在夏晴家的床上,她居然讓人毫無防備地尖叫起來。

夏晴拿著馬桶刷衝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從尖叫轉換到大哭。一邊哭還一邊數落:“他媽的居然沒來接我!我不是應該在睡夢中被他抱回家嗎?我操,這還是我爺們兒嗎!?”

夏晴對她的這種反應,隻覺得不可思議,她無法想象一個結婚四年的女人,是怎麼保持自己如同小女孩兒一般的婚姻觀的。都說戀愛的女孩兒是公主,可薑文的世界裏,恨不能一輩子把自己當公主。也許這就是初戀婚姻的化學結果。

“我真服了你了。你倆這吵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你怎麼想的。”

“以前都是這樣的啊,我倆吵架,他來哄我。這次我可是夜不歸宿啊,他居然不來找我!”

說著薑文,拿著手機給爸媽打電話,希望能在家裏找到一些趙斌找過她的痕跡。

“媽……我挺好的呀。就是問問你們好不好?這幾天趙斌公司忙,才沒回家看你們,哎……好嘞,我一會兒回去看你們啊,好,那我掛了……”

這情況,讓夏晴都覺得有點失望:“其實,趙斌昨晚來過了。我看你睡著了,就沒讓他喊醒你……”

薑文從床上爬起來,根本聽不進她的話:“行了。你,我還不了解嗎?我不在乎!不來挺好的,不來能讓我看清他……”

她開始一邊說,一邊抹淚。

鑽進洗手間,一邊刷牙,一邊還在流淚。雖然夏晴覺得她用自己的洗漱用具有點惡心,但她卻沒有勇氣說出來,她看上去,好像要完了。

“親愛的,我覺得我可以給你做一頓治愈的早餐!怎麼樣?”

她洗完臉,勉強收住了自己的淚水,開始翻弄夏晴那些忘記丟掉的過期化妝品,她畫了一個像一隻大蟲子的眉毛,讓夏晴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別笑!不好看嗎?”

夏晴非常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說:“還可以吧……”

“我要出去獵豔!不對,是讓別的男人來獵我!”

“文兒,你都結婚四年了,是怎麼保持戀愛中的那種衝動的?我看你真是中了趙斌的毒了,你中毒太深。”

說著,夏晴走到她麵前,搶過了她手裏的化妝品。拿了一條濕毛巾擦拭她臉上的妝。

她又想哭,被夏晴一句嘶吼震懾住了:“住嘴!不許哭!”

她強憋了回去,委屈地說:“我終於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在外麵有相好的了!”

“沒證據不能瞎說啊!我看你就是神經病,你不能像要求你們家寵物狗一樣地去要求你家男人。他不是狗,是人。你還指望他對你言聽計從,每時每刻都在衝你搖晃著尾巴,等待你的寵幸嗎?”

“照你這麼說,還是我錯?”

“你不錯,他也沒錯。要怪,就怪時間,時間改變了我們。”

“可我沒變啊!我對他如初。”

“時間沒有改變了你,是因為你一直活在夢中。醒醒吧,親愛的小女生!你已經不是小女生了。”

說話的功夫,已經有人在敲門了。夏晴伸了個懶腰去開門:“你的王子來了……等著啊。”

果真,趙斌正抱著一束鮮花站在她家門口,看見夏晴笑嘻嘻地朝著屋子裏麵望了一眼說:“在這兒吧?”

夏晴盯著他不耐煩地點點頭:“趕緊把你們家神經病弄走,唧唧歪歪得煩死我了。我說你也是,怎麼昨天晚上不來接她?”

“昨天晚上公司臨時有點事兒,加了一宿的班。”

夏晴是幹嘛的?寫字的女人,是具有靈敏洞察力的。這個不成立的謊言,早就在無數次的教訓中被戳穿了,他那個物業公司,能加什麼班?通宵給業主換燈泡嗎?可他卻才拿出來用,簡直是老套。她想起了剛剛文兒說的那話。衝著走進屋的趙斌喊了聲:“趙斌!?”

“啊?”

“加班加累了吧?趕緊哄哄她,接她回家休息吧。”

“你放心,禮物我都準備好了。”

沒有警告,也沒戳穿。她覺得假如真的對她好,倒不如幫她放長線,看清一個男人的麵目。

“親愛的,別生氣了。昨晚小張突然給我打電話說,一家業主的水管出了點問題。我親自監督他們連夜給人家修好了。不信,你可以去公司問啊!”

說著,趙斌從懷裏拿出一根白金項鏈,戴到了老婆的脖子上。

“你一直不都喜歡嗎?”

薑文撅著嘴,撒嬌似的質問,根本就聽不出任何指責:“你說的是真的?那好,我一會兒就去公司調查!要是被我知道了你說謊,我可就饒不了你!”

“行行行。你隨便查好吧!”

夏晴捂著腦袋,一副發愁的模樣。她真為這個一輩子沉浸在愛情中的少女感到悲哀,他是老板,串通全公司人來幫他圓謊,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她還真的信以為真,簡直沒救了。

薑文挽著老公的胳膊,路過夏晴身邊的時候,做了個鬼臉。夏晴尷尬地笑笑。

“走啊……回去別打了啊!”

她抓起沙發上的玫瑰花追出門:“你的花!”

“送給你吧!畢竟你也是個女人嘛……”

夏晴看了看手裏的花,除了不要白不要的感覺,就沒有別的感觸了。

一年來,夏晴的屋子裏第一次有了紅玫瑰。她將它插到花瓶裏,盯著看了一會兒說:“女人啊。就為了這麼點虛榮心,連最基本的生活洞察力都沒有了。”

她伸了個懶腰,準備把稿子發給編輯之後,就上床睡一覺。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這兩天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讓她有點接不住招兒的感覺。電話又是陳曦打來的,讓她看見這個號碼,就有點惡心。她決定禮貌性地拒絕他再次給自己打電話,再怎麼說,和自己的初戀情人頻繁聯係,應該不是什麼好苗頭,被別人知道了,以為她這匹好馬又要吃回頭草呢。

“喂!陳曦啊。我……”

“先聽我說啊,你前夫的事兒有點眉目了。我找了個熟人,他們說隻要找到賣給江源車的那個人,替他作證他買車之前,並不知情。他頂多就是拘留個十天半月的。”

“那我們去哪找這個人呢?”

“你先下來,我在你們家樓下呢!”

夏晴朝窗外看了一眼,陳曦的車,就停在樓下。她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幫江源一把,畢竟這事兒,跟她也有點關係。她挺內疚的。在說,要是想撇清和他的關係,最好還是別欠著他什麼,省得這以後又成了他對自己糾纏不休的借口。

她隨便套了件衣服就出門了,下樓,上了陳曦的車。

“咱們這麼去抓人家?就憑咱倆?”

“咱倆抓什麼呀!我都安排好了。”

夏晴一副不屑得口吻:“傻嗎?車那麼便宜,肯定有問題啊!”

“他也是為了省錢嘛。中國人都有貪小便宜的心理。”

“那你去哪找那個人啊?”

“我有一朋友,認識這個人,給我搭了個橋。”

“你真是什麼樣的朋友都有啊?那你這麼做,不是往裏麵埋你那朋友嗎?人家不會怪你嗎?”

“沒事兒,本來這人就是幹的違法的事兒。再者說了,他和我什麼關係呀,這人頂多和他就是認識這麼簡單。”

夏晴一本正經地說:“陳曦,你可別為了幫我,做什麼冒險的事兒!”

“行了,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這事兒,不也怪我嗎?要是我不報警,不也出不了這檔子事兒!”

夏晴不在說什麼,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對於她來說,無疑是一個特殊驚險的經曆。她坐在車裏,遠遠地看著那個車販子從陳曦手裏接過一疊錢之後,就被埋伏在一邊的幾個便衣警察撲倒戴上了手銬。

夏晴嚇得臉色慘白,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手還哆嗦著。那賣車的男人經過夏晴的身邊,用一種惡毒的眼神瞪了她一眼,意味深長。

陳曦的臉兒也綠了,看見夏晴走過來,還是勉強直起了腰板,強擠出笑臉來給她看。

“沒事兒了!抓起來了!”

“陳曦,你確定沒事兒嗎?”

“那我還能不確定啊?有了這個證據,江源就沒事兒了。這情,我也還了。”

夏晴穩定了一下情緒,看著陳曦說:“我請你吃個飯吧。算是替江源謝謝你。”

陳曦憨厚地笑了。

這對於陳曦來說,是一場久別的約會。真正隻有他和夏晴的約會。

其實夏晴是個要多市井就多市井的孩子,當年的她因為一次高中打架事故被學校記大過。她是唯一一個被學校拎到講台上記大過的女學生,當初的夏晴倔強又有個性,站在演講台上,拿著話筒毫不留情麵地給校長老師講了一課。然後告訴他們――不是我的錯,所以,你也沒資格懲罰我。

輟學之後,夏晴非常沉迷於網絡和書籍。渴望能成為一個作家。隻是夢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當夢想支撐不起她的基本生活需求的時候,她就想到了打工。

當初她拉著想要攢大學學費的薑文一起找了一份在市場上跑銷售的工作,說白了就是開發超市這種小市場。

就這樣,她認識了比自己大三歲的陳曦。

陳曦是個很能吃苦的男人,也很會照顧夏晴。和夏晴還有薑文一起跑超市的那會兒,經常吃不上熱乎飯,夏晴胃不好,陳曦為了給她弄到口熱乎飯,就求人家超市的人,找個地方幫他熱一下早晨在家帶出來的便當。他幾乎每天都為了這件事兒去求人。讓還沒嘗到過愛情滋味的夏晴很是感動,也對他產生了好感。很快,兩個人就陷入了愛河,那是夏晴的初戀,因為得到了陳曦體貼的照顧,她愛的很深。

後來是因為什麼分的手?沒有具體的事件,也沒有正麵的矛盾,夏晴賺到了一些錢,為了追求自己的夢想,辭去了那份工作。她成了真正寫字的女人,開始從小雜誌發表東西,繼而獲得一些微薄的稿費,慢慢寫出了一些名堂,稿費也越來越多。

也許是陳曦覺得自己再也配不上她了,他慢慢變得不自信,不敢給夏晴打電話,也不敢送給她禮物,他怕她看不上那些窮酸禮物,換句話說,他的不自信源於他太愛她。

後來的後來,夏晴經人介紹,認識了江源。他沒嫌她沒念過大學,甚至十分欣賞她的文筆。這讓夏晴有點受寵若驚,一個高中生,能找到一個大學老師,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兒。

那會兒的夏晴還相信命運,有著和所有女人一樣的虛榮心。要說她有多愛江源?她自己都說不上有幾分!合適,就成了她結婚的唯一理由。

那她愛陳曦嗎?她也問過自己,答案就是,她忘不了陳曦對她的細心嗬護,每每想起來的時候,她就會覺得很溫暖。她始終執拗地覺得那隻是一個男人帶給她的溫暖,她不願意承認,那就是愛情。

他倆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很快就進入了狀態,酒壯慫人膽,陳曦端著酒杯大膽地問了她一句:“你當初,為什麼連句分手也沒跟我說?就突然結婚了?”

夏晴白了他一眼,一杯啤酒下肚,打了個嗝。趴在了桌子上。他扒拉了她一下繼續追問:“你倒是說啊!?”

夏晴擺擺手:“過去的事兒,別提了。還有意思嗎?”

“沒意思?我覺得有意思!你知道嗎夏晴,我這麼多年沒結婚,是為了什麼?”

“別說是為了我!我不會感動,也不會覺得愧對你的!”

“嘿嘿……我其實是沒碰見,比你更好的。”

夏晴有點厭惡他這張不自信的嘴臉,反問了他一句:“那你為什麼藏起來了?我結婚的前幾天,你給我打電話,不是說要把我追回來嗎?別說你有多愛我,你都沒去搶婚!”

陳曦有點心虛地瞅了她一眼,喝了一口酒,唉聲歎氣。

“行了陳曦,吃完了這頓欠情宴,咱倆以後誰也別聯係誰了。你過你的,我過我的。”

夏晴搖搖晃晃地抬起屁股要走,陳曦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知道是喝酒還是真的害臊了,臉紅的像個猴屁股。

“你幹嘛呀?我話沒說清楚嗎?”

“我現在在把你追回來,還晚嗎?”

夏晴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別開玩笑了。你現在是未婚大老板,我是什麼?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你想找什麼樣的找不到?何必來拿我開涮呢?陳曦啊陳曦,看來你還是不了解我,我最大的優點就是,知道自己要什麼。當年的江源,是我要的。雖然現在我婚姻不幸,但是我卻沒有為當初的決定而後悔。而現在,我在也不要愛情和婚姻了,不靠譜。你還是找個合適的人趕緊結婚吧,這樣你就不會整天胡思亂想了。你多好的條件啊,好找!實在不行,姐妹兒給你介紹個!不過得等我醒了酒啊……”

沒走出兩步,她就吐了。陳曦扶著她,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打到了車。

後車座上,夏晴已經迷糊了。靠在陳曦的肩膀上滿嘴胡說八道:“男人沒有好東西、還是錢靠譜!婚姻靠不住,愛情更是奢侈品。江源那個狗日的,背著我去偷人。還他媽是他的學生,我才不跟這樣的人渣過一輩子呢……”

她的酒後真言,讓陳曦大概了解了她這些年的生活,用一個字兒概括,亂。

到了夏晴家,兩個喝多的人,勾肩搭背地上了夏晴家的樓。夏晴從門框上方摸到了鑰匙打開了門。本來想把陳曦關在門外的,卻沒成想,被他一個轉身,溜了進來。

夏晴罵他:“臭流氓……淘氣……”

他嘿嘿傻笑,然後將夏晴撲倒在床上,倆人一起睡著了……

倆人就這麼疊積木似的睡了一宿。

完全不知道,他倆的樣子,已經暴露在了三樓居委會大媽、四樓王太太、對門兒五零一,以及樓上開超市的夫婦的麵前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交頭接耳著,三樓居委會的大媽嗓門兒大,故意咳嗽了一聲。

“怎麼連門都沒關呢……”

夏晴這才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看著自己的腦袋前麵站了一圈兒人……

夏晴和陳曦像是兩個犯了滔天大錯的孩子一樣,坐在床邊上,覺得整個世界的眼睛,都在齊刷刷地對著他們露出鄙視的鋒芒。

她剛想開口,張大媽卻搶先說:“散了吧。散了吧……”

夏晴一聽說要散了,頓時像個女瘋子一樣,跑到門口上,堵在那兒說:“別散呀!你們聽我說……”

“夏晴啊,你別擋著我們的道啊!我們就是擔心你,看見你家的門大敞四開的,怕你家是招了賊,看見你和你男朋友沒事兒,我們也放心了就。”

“大媽,他不是我男朋友……”

夏晴說完這話,這屋子裏的人全都驚呆了,她頓時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又趕緊解釋:“我倆就是普通朋友,喝多了……”

大家尷尬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樓上開超市的大姐替她解圍說:“夏晴啊,我們沒往歪處想。你放心吧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都表示沒有懷疑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這夏晴才肯放大家走。

陳曦覺得尷尬極了,心裏卻也有點暗喜。昨天晚上這麼近距離得睡了一宿,夏晴總能回憶起點什麼來吧。

他像個涉世未深的小男孩兒,坐在床上,滿眼無辜地看著她。夏晴被他那小眼神嚇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踉踉蹌蹌地進了洗手間,坐在馬桶上,直覺得心跳加速又有點惡心。

陳曦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狼狽的自己,衝著洗手間喊了一聲:“夏晴,我走了啊!”

她已經巴不得他快點從自己的屋子裏離開了,隔空應了一聲,都沒出來送送。

陳曦悶頭走得急,一頭撞在了一個男人身上。

“哎呦,長眼睛沒啊?”

他彎著腰跟對方道歉,一抬頭,卻看見捧著一束花的黒木。

“喲?老黑?怎麼是你啊?”

“陳老板?你怎麼在這兒?”

“是呀,真巧。咱倆有段時間沒見了吧?居然能在這兒遇見?你這是?”

陳曦一臉疑惑地看著穿的非常正式,酷似相親得黑木。他笑嘻嘻地對他說:“我去見個女朋友。”

他恍然大悟:“明白,明白。那緊著正事兒辦。咱倆改天在聚。打電話啊!”

黒木笑著跟他說不好意思,急匆匆地上了樓。

他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黒木一眼,覺得跟他約會的這姑娘,簡直是重口味。

門外急促的門鈴聲,一點也請不動夏晴的腳步。她以為是陳曦又折回來了,故意不弄出動靜,希望他知難而退。可是門鈴聲,一聲接一聲地,喊得她心煩,她環顧了一下屋子,沒找到陳曦的東西。隻能去開門一探究竟。

可她卻被眼前這一大束紅玫瑰嚇壞了,玫瑰後麵的是一張略油膩的臉。

她結結巴巴地問那人:“你走錯門了嗎?”

“你就是夏晴吧?”

“對,我是夏晴!我不認識您啊?”

隻見對方伸出一隻粗糙的手,禮貌地對她說:“你好,我是黒木。昨天你可放我鴿子了啊!”

夏晴盯著他使勁兒地想,怎麼也想不起,昨天到底放了誰的鴿子。她覺得肯定是自己的信息,被哪個快遞公司暴露了?她直覺得後背發涼,沒等他反應過來,就關了大門。

黒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用急促的節奏拍著她們家的門:“夏晴,夏晴小姐?你怎麼把我關在外麵了?我不是壞人呀,我是張阿姨給你介紹的對象啊……”

剛掏出手機的夏晴瞬間怔住了,突然想起了,昨天老媽打電話時聊得內容。

她撥通了老媽的電話,有點不耐煩地責備了老人一通:“媽,您看您給我介紹的都是什麼人啊?爆發戶嗎?您覺得,我適合這個人嗎?”

“他到啦?夏晴啊,行不行地聊聊唄,你也老大不小了。這個小黑有錢,這麼大歲數了,還沒結過婚呢!事業型的!照片上看著挺穩重的,人家還沒怪你放了人家的鴿子呢。你反倒先埋怨起我來了!?”

“合著您沒見著真人啊?您真行,照片能靠譜嗎?我真是服了您了!”

“我覺得在不靠譜,也比江源強吧,起碼人家單純,四十歲了,還沒結過婚。不像江源,吃著碗裏瞧著鍋裏……”

夏晴煩透了老媽的這套說辭,每次都是一樣的內容,好像她生了全天下最倒黴的女人,老媽這輩子什麼都好,就是把婚姻看得太重要。難道天下的女人缺了婚姻就不能活了嗎?

她掛了老媽的電話,狠狠地把手機丟在了床上。外麵的黒木還在執著地敲著,屋裏的夏晴煩的腦袋都要炸了。隻能開了門,跟人家解釋清楚來龍去脈,順便道個歉。

“黑先生,真不對不起。昨天放你鴿子我也不想,實在是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兒去辦。還有,我覺得咱倆真不合適。您還是把精力花在別的女孩兒身上吧。您看您條件這麼好,我配不上您。”

她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剛才那話,都是閉著眼睛說的。說完了,就又把人家關在外麵了。讓人家撞了一鼻子灰。

她聽見外麵沒有聲音了,將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著。又朝著貓眼兒看了一眼,發現門口上已經沒有人了,這才舒了口氣。

江珊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又來夏晴家鬧。隻是江珊來嫂子家,就如履平地了。她知道她家鑰匙放在哪,隻要一抬手,就能進他們家門了。

她打開門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睡覺。她毫不客氣地打開冰箱,拿了啤酒和香腸,一邊切一邊喝。打開電視機一邊看,一邊享受這一刻的輕鬆。

夏晴被韓劇對話吵醒了,定睛一看,沙發上坐了個女鬼一樣的人,披散著頭發,喝著酒。嚇得她心裏直哆嗦。她定定神,走過去,江珊回過頭,用陰森的眼神盯著她說:“醒啦?”

“江珊?!你怎麼又不經過我允許就進我家啊?”

“別鬧了,這是我哥家。我哥的房子。”

她翻著白眼,氣的都要背過氣去了。對於江珊這種死皮賴臉的大齡女青年,她隻能用哄的。假如話不投機的話,隻能再次出現大打出手的一幕。

她在江珊身邊坐了下來,開了一罐啤酒,順勢和她碰了碰杯。

江珊盯著電視,一臉不解地說:“我就納悶兒了,我哥哪配不上你?你就不能給他點好氣兒嗎?你非要把他害死才甘心?”

夏晴冷笑著:“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不和你抬杠。”

“嫂子……”

“別叫我嫂子!我和你哥離婚一年多了。江珊,我知道你疼你哥,可是我和你哥真是不可能了。你能不能正視這個問題?”

“可是我哥還愛你啊,為和你複婚,他做出的努力,你沒看見嗎?你是瞎子嗎?”

她冷笑,冷哼著:“是瞎子,的確是。睜眼瞎!”

“嘿?我說你這人什麼意思啊?”

夏晴站起來,將啤酒一飲而盡。打開了電腦,收拾了臟衣服。

“你還是走吧。我該工作了。我工作的時候,不習慣身邊有人,怕吵。”

江珊氣衝衝地撥弄掉了茶幾上的東西,拎起包說:“你有種!我告訴你,我哥倒黴,全是你害的!你給我等著!”

夏晴緊閉著雙眼,努力克製自己即將暴動的情緒。江珊走了,她也瘋子一樣開始摔隨手可以拿到的東西,像個女瘋子,女神經病一樣。

“媽的!我這輩子,還能不能擺脫這倆神經病了……”

陳曦驅車回到了市郊的農場,為了節約成本,陳曦每天都在和工人們一起幹活,嫁接冬棗樹,平整土地,給鴨子和雞喂食。他一直沒有跟夏晴說,他在幹著這樣一份職業。

在市郊租了一百畝地,種冬棗、蔬菜、養雞鴨……產品都是純綠色無公害的食物,市場需求量大,價格不菲,發展前途一片光明。他的白手起家和辛苦勞作,有點羞於對夏晴說出口,他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夏晴的最要原因,就隻有一個,他和她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看門的‘老美’告訴陳曦,說有幾個人找他,很著急的樣子。他放下了手上的活兒,朝著大門口走去。

他遠遠地看清楚了站在門口上的好哥們兒李淵,身邊站著幾個紋身大漢,來勢洶洶。那幾個人也看見了他,盯著他,一副要打死他的架勢。

李淵的眼神裏全是無奈,使勁兒朝他使著眼色。他知道,這肯定是賣車那小子的人,他跐溜一下,轉身就跑。那幾個人見他跑了,就可勁兒在他後麵追。

場麵不可控,偌大的農場,總有他能隱藏的地方,他鑽進了雞棚裏,心想,他們肯定找不到自己。

沒想到那幫孫子開始打砸搶,把他辦公室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又衝出去,拽住了看門的老美,上去就是一拳。站在最前麵的那個人喊著:“你小子再不出來,我就打這老頭兒了。”

這一幕被陳曦盡收眼底,老美都五十多的人了,哪禁得起他們這麼打?沒辦法,他隻能從雞棚裏鑽了出來,腦袋上還粘了幾根雞毛,樣子很是狼狽。

“哥幾個別生氣,有話好好說!”

幾個人朝他圍了上來,把他按在下麵,劈裏啪啦地打了一頓。李淵捂著一隻眼,不忍直視。

那幫孫子下手夠狠,硬是把他打得爬不起來。

幾個人臨走時,指著他的鼻子說:“下次出門小心點!”

陳曦被120拉走了,長這麼大來,頭一次被人打得這麼慘烈。兩根肋骨骨折,被拉進醫院的時候,差點疼斷了氣。

為了不讓爸媽擔心,陳曦讓農場的工人輪班來照顧自己,對父母就說自己園子裏的樹,正在嫁接期,需要在農場常駐了。

陳晨是個機靈小子,怎麼會相信二月嫁接棗樹呢,給老哥發微信,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陳曦這才告訴他,自己正在醫院裏度假呢。

他拎著兩袋子炸雞塊兒去看老哥,知道老哥最好這口兒。

卻不知道他傷的這麼嚴重,咀嚼東西,都是錐心的疼,兩根肋骨,正在上腹的位置。剛剛農場看門的老美,給他打了一碗小米粥,都咽不下去,更別說這梆硬的雞塊了。

陳晨坐在一邊啃炸雞,饞的他直吧唧嘴。

“你是我親兄弟嗎?你回家吃行嗎?”

“要不你來一塊?慢慢吃!”

陳晨將一塊炸雞送到他的嘴邊,他咽了口唾沫,都覺得胸口疼的不行。!

“算了!你自己吃吧!回去千萬別和爸媽說我的事兒啊。別讓他們二老,跟我著我提心吊膽。對了,你那工作的事兒怎麼樣了?落實了嗎?”

“你幹嘛非得要求我去什麼大公司幹活兒呢?我就是去在大的公司,也是人家的後勤維修工。”

“維修不挺好的嗎?就算不是高端大氣上檔次,感受一下那個氣氛,總也是好的吧。你就是缺乏那種氣質。”

“我一個大老爺們兒要什麼氣質?哥,你就讓我去農場不挺好的嗎?我不惦記你那點兒財產,你就給我個溫飽就行。就是做維修工,也是維修自己家的東西啊,那些大公司的人,把我們這種維修的,都不當人。”

陳晨吃完了最後一塊炸雞,把有油的手指嘬了一遍,吧唧著嘴。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口吻:“我哥一農場主,身價怎麼也得幾百萬了,你讓我去伺候那些人,還真有點不習慣!”

他最看不慣弟弟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自己是有點小錢,可都是受大累才打出來的天下,他光看見自己現在有了點錢,卻不知道自己一夜夜帶著果農加班勞作的日子有多辛苦。

陳曦氣的喘粗氣,一使勁兒胸口就疼。咬著牙,恨鐵不成鋼的感覺,要比這肋骨斷了還要疼。

“我說你就不能長點出息?我有錢,和你有半毛錢關係嗎?你整天這麼晃晃蕩蕩,不覺的臉紅嗎?”

他一聽這個,就有點傷心。自己雖然不學無術了很多年,可一直都是老哥在暗地裏支持自己,工作幹不下去的時候,都是他在接濟自己,在陳晨的心裏,哥哥就像父親,而他就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永遠都在尋找這雙翅膀的庇護。

他一直不願意去打工的原因,也是想做老哥的左膀右臂。希望能幫助他把農場管理的更好,以報哥哥照顧了他這麼多年的恩。

畢竟是個爺們兒,自尊還是有的。陳晨把自己手裏的塑料袋往空中一甩,衝著他大吼大叫著,完全不顧忌他身上還帶著傷。

“哥!你要這麼說,簡直就太混蛋了!”

“什麼?我混蛋?”

“對啊,你混蛋!活該你被打,自己擱這兒忍著吧……”

陳晨轉身決絕地走出了病房,氣的陳曦反複自問:“我是混蛋嗎?我混蛋嗎……”

他也隻是希望弟弟能有出息,假如有一天,他沒有錢了,他也不至於被餓死。

陳晨就這麼在大街上漫無目的走著,每當走過一家信息中介的時候,都要瞅兩眼人家貼在門口上的招聘信息。一看,就像是一個失魂落魄的失業人。

陳晨這幅沮喪的樣子,正被站在中介所裏的江珊看到,她開中介所有一段時間了,生意一直也不怎麼好,最近接了一個往日本電子廠送工的活兒,每招到一個人,能給她提一千塊錢。

看見已經走遠的陳晨,江珊追了出去,主動跟他搭訕:“帥哥!你找工作吧?”

“啊……”

“進來聊聊吧。我這邊有不少工作,也許適合你!”

“行……”

他就這麼被江珊拉進了她的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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