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下好了,直接捅了馬蜂窩。
林嫣兒大哭不止:“外祖母!我和娘流落鄉野,上不得台麵!您不必再費心替我準備衣衫首飾!連我嫡親的舅母都瞧不起我,我又何必出門討人嫌。”
“娘,咱們回家!聽爹爹的,嫁給隔壁跛腳的殺豬匠換聘禮,給堂哥娶媳婦!”
林阮淚眼婆娑,哀怨看著外祖母:“娘!女兒的人生已經毀了!難道您忍心嫣兒也走我的老路?”
外祖母心疼地當時就流了淚,不管不顧命令舅母把珊瑚頭麵讓給林嫣兒!
舅母不忿:“這是慧芳托我為棠雲找的嫁妝,整個大雍也就這一副,娘怎麼能開口就搶了去。”
林嫣兒拉著林阮就往外走。
外祖母一疊聲喚她們,閉了閉眼:“既能找到一副就能找到第二副,嫣兒剛回家,你非要讓她傷心嗎?”
說著,她似乎覺得不妥,又小心把手腕上的暖玉手鐲擼到我手上:“棠雲,外祖母···”
我這人最是孝順,如何舍得外祖母左右為難,大度開口:“舅母,既然嫣兒想要,就讓給她吧!”
舅母不情不願命身邊的丫鬟把珊瑚頭麵送到林嫣兒手上:“棠雲別傷心,舅母一會就去信給我哥哥,讓他務必給你找一顆大珊瑚做嫁妝!”
我趕忙回握舅母的手,她自小疼我愛我,我如何能讓她因我惹婆母厭棄。
看著喜滋滋捧著珊瑚頭麵的林嫣兒,我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也該讓她明白,我沈棠雲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搶的!
入宮那日,娘一大早就在我院子忙乎。
我看得頭暈:“娘,先坐下吃飯!”
娘急得直跺腳:“哎呀!你怎麼還吃得下?雖然你和太子的婚事已定下,但皇後娘娘心中的太子妃人選並不是你!今日那陳櫻也入宮,我的女兒絕不能被她比下去!”
“還有那珊瑚頭麵,你外祖母嘴上說拿我當親閨女,如今林阮回來,咱們娘倆到底要靠邊站了。”
我懷疑娘親患上了嫁女憂慮症,不然往日八麵玲瓏的人,如今怎麼形勢都看不清了?
我歎口氣:“李曄能坐上太子,靠的是什麼?”
“自是因在西北立下赫赫戰功。”
“他一年歲尚輕的皇室子弟,當真是行軍天才?”
娘眼眸瞬間亮了:“那自是你爹看出你對他有意,特意把功勞都記在了他身上。”
我捏了捏娘的手:“隻要爹穩坐永安侯的位置,隻要西北五十萬大軍還認爹這個主帥,別說皇後,就算皇上也不會當真與我為難。”
“人與人之間是靠眼緣的,皇後不喜我,難道我送珊瑚頭麵她就喜我了?您就把心放到肚子裏,今日咱們入宮且看戲就成。”
果然如我所料,我和娘的馬車才到宮門口,皇後娘娘身邊的大宮女茯苓就早早等著了。
“侯夫人和沈小姐總算到了,娘娘掛念沈小姐愛吃牛乳酥,一早就備著了呢!”
我和娘被茯苓用轎攆接進宮的時候,恰好和走在前麵的林嫣兒一行人擦肩而過。
看到我們坐在轎子上,她拉住茯苓質問:“你這奴才怎麼安排的?都是入宮的女眷,憑什麼她們坐轎子,我們卻要步行?”
茯苓盯著她的珊瑚頭麵,嗤笑:“若是阿貓阿狗都能坐轎攆入宮,那皇宮豈不是菜市場了?”
林嫣兒自回林家就被外祖母護著,何時受過這等委屈,她氣得一巴掌打到茯苓臉上:“賤婢,一個伺候人的下賤貨色,也敢給我沒臉!等我見到皇後娘娘,一定讓她把你罰到軍營做軍妓!”
較起真來,茯苓是三品女官,林嫣兒不過是白身,但今日是皇後壽辰,各家命婦和貴人都到了,茯苓自不敢因為自己鬧出事端,惹主子們不悅。
她深深看了林嫣兒一眼,轉頭像沒事人一樣,隨侍在轎輦旁。
到鳳藻宮的時候,我滿臉愧疚把外祖母給我的那個暖玉手鐲擼到茯苓手上:“林嫣兒是看我不順眼,姐姐今日純屬無妄之災,都是沈棠雲的不是,連累了姐姐。”
茯苓麵不改色把我們引到皇後娘娘身側,又似不經意開口:“娘娘,這珊瑚手串您怎麼日日不離手?”
當著眾命婦的麵,皇後自得舉起手:“你們別看這手串不稀奇,可是耗費不少人力物力才製成這一串!不是本宮自誇,整個大雍也隻此一串!”
深諳後宅的貴婦們,自是巴結個不停。
“不是老身倚老賣老,老身活這麼大,娘娘手上這串已是稀世珍品!”
“是哇,也隻有娘娘母儀天下,才配這璀璨鮮豔的珊瑚!”
“臣婦幼年在南邊長大,最懂這珊瑚的珍貴,要下到深海中,九死一生才僥幸得那麼一兩顆,更何況製成手串。”
在大家的吹噓聲中,林嫣兒頂著一頭精致的珊瑚頭麵進來。
她神色自得:“各位夫人未免也太小見多怪!不過就是區區珊瑚,手串算什麼稀罕物品,我這一整套精細的頭麵才難得呢!也沒像你們那般吹噓。”
靜。
剛剛熱鬧的鳳藻宮,瞬時陷入一片寂靜。
眾夫人麵麵相覷。
茯苓小心掩飾唇角的笑。
皇後倒是笑出聲來了:“本宮倒不知道,咱們竟都成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