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剛到出租屋,婆婆的電話打了進來。
“葬禮上怎麼鬧這麼大?悅悅哭了幾個小時都停不住,你這個當媽的也不管管?”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我兒子他又不是沒回來,守靈的時候不還來了一晚上?”
“現在這個節骨眼,你跟自己女兒鬧什麼?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話!”
聽筒裏傳來女兒哀嚎的哭訴。
“我哥一走,連帶著給我媽的魂也勾走了,她心裏就沒我這個女兒!”
“從小到大偏心就算了,現在還想一腳踹了我這個女兒,自己瀟灑快活,早知道會攤上你這樣的媽,我不如不出生!”
我瞬間氣笑了,將鑰匙摔在桌上。
“一晚上也叫用心?我照顧了這個家整整十幾年!”
“媽,你在老家,我平常怎麼照顧一大家子的,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
“我對女兒還不算盡心嗎?”
婆婆沉默了一瞬,才呐呐出聲:
“悅悅畢竟是你親骨肉。”
我逐漸心寒,反問道:“但她討厭我這個親媽,不是嗎?”
電話掛斷,我坐在沙發上,忽然覺得無比疲憊。
女兒因為早產身體不好。
我總是怕委屈了她,從小到大,什麼好的都給她。
因為她先天不足,我就在家一直帶著她,給她調養身體,生怕出什麼問題。
小到吃喝拉撒,大到衣食住行和日常花銷,都是我親手忙活。
換來的卻是她端起碗來罵娘。
“你就會偏心我哥,什麼好吃好喝都留給他。”
“你怎麼這麼沒用?家裏全靠我爸掙錢養著,你就不能出去找工作?”
為了讓她過好更好的生活,我邊工作邊照顧家庭。
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半用。
她卻在丈夫麵前說我不好,在外人麵前罵我偏心,控訴我將她逼得患上抑鬱症。
我忍著所有委屈,欺騙自己。
孩子叛逆期過了就好了,女兒早晚能明白我的苦心。
因為丈夫的常年不管家。
兒子在時,這個家裏他就是我的主心骨。
他懂事又早熟,大學畢業後就立馬工作,時不時往家裏寄錢,關心我。
這才支撐我堅持到現在。
可現在他不在了。
這個家,也散了。
其實一切早有端倪,隻是我一直不肯相信。
兒子在職時,是國企職員,月入過萬。
女兒還算乖巧聽話,家裏也有我生存的空間。
後來,他病了。
女兒立馬嚷嚷著將他這些年存的錢都拿出來,將來給她做嫁妝用。
兒子的工資卡到了女兒手裏,一把錢自己存著,一把給了她爸。
想到這,我抹了抹淚。
空蕩的客廳裏隱隱響起嗚咽聲。
一夜夢魘,我是被電話聲驚醒的。
張建國問我:
“兒子的喪葬費什麼時候下來?”
腦子立刻清醒,我坐直身子。
“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是他爸,這個錢有權利分一半。”
我忍住怒火,拔高聲音:“你想都別想!”
“這些年你給過家裏一分錢?關心過兒子一句話?”
“他病了大半年,你看都沒來看過幾次,現在還有臉問我要錢?”
“想拿這錢,你做夢去吧!”
他深吸一口氣,冷聲道:
“這錢我可以不要,但以後家裏開支和女兒的撫養費都由你來出,我不會再掏一分錢!”
“你同意嗎?”
我直接回絕。
他手機似乎被人搶走摔在地上,卻沒掛斷。
我聽到女兒和婆婆不甘的議論聲。
“哥可是國企職員,喪葬費有幾十萬,她一個人全拿走?不可能!”
“現在人不同意給錢怎麼辦?也不照顧我。”
“不行就起訴,法院見!給她臉了!”